"不要这样说它。"
伏黑惠冷着脸,像是被触碰到了逆鳞的少年期的龙,尚且不知道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于是语气尖锐,声音颤抖:“请你以后,都不要再对这些东西发表看法。”
“哈——?你的反应未免也太夸张了吧,我说
的是实话啊。”
"好啦好啦。"
还处在磨合期的小孩们打了起来,等到差不多了,五条悟才慢悠悠地过来劝架。
"这个啊。"
他指了指自己胸口的铭牌:“野蔷薇说的没错哦,的确是幼儿园的来着,正好你们都是一群幼稚小鬼嘛,要不然把咒术高专改成咒术幼稚园怎么样?这一点老师完全可以做主哦。"
收到了很多白眼,说他整天没个正形,五条悟嘻嘻哈哈笑了笑,看见小孩红了眼眶,和他说对不
起。
"都说了和你没关系呐。"
拍拍他尖尖翘翘的海胆脑袋,男人又笑了笑:“好啦好啦,待会野蔷薇过来看见你这幅样子,搞不好要被笑话一辈子哦。”
小孩完全没接他的话茬,低下头语气哽咽,说他好想姑姑。
后来谁也没说话,站在高专的走廊上看着外面的天空,黄昏陷落,五条悟忽然想起那一天,自己站在窗前往下看,想要跟着跳下去的那瞬间。
"你姑姑说她会难过的呐。"他说:"搞不好啊,等我死了以后,还没法原谅我嗳。一个两个的,可饶了我吧。"
人的承受能力的确是有阈值的,所以那之后特地避开了学生们,免得又再次被提起关于她的事。
还好很忙,世界也乱糟糟的,需要他去战斗。
挚友的身体被恶心的咒灵偷走了,在涩谷战斗,被封印了起来,于是世界难得安静,难得无所事事。
五条悟终于睡了一个长觉。
做了很多梦,但醒来以后都记不太清了,被关在里面,脑子里不断想着外面的事,想学生想老师想咒灵想普通人,想偷了杰身体的家伙究竟想要做什么。
后来想无可想了,于是这么多年以来,真真切切地开始想她。
初见的时候,女孩慌慌张张拍打着身上的衣服,明明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她的那个眼神还是这么清晰。
站起来,喊他神子大人,发着抖看着他,直到现在也会让他觉得可爱,让他的大脑身体心脏都快要化掉的一个眼神。
"因为我最喜欢神子大人了!"
好甜。
待在她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好幸福,哪怕是回忆,都会叫人忍不住笑起来,心甘情愿沦陷在她的笑颜里面。
手臂下意识张开,想要把什么揽进怀里,抱了个空,五条悟才想起来,她已经死了。
也许在里面待了一千年,也许是一秒钟,狱门疆里没有时间的概念,想了她很久很久,久到出来以后,呼吸着没有她味道的空气,看着没有她存在的这个世界,感到陌生而又无措。
但是这个世界还需要他,需要咒术师五条悟,所以还要继续战斗。
和宿傩打,千年前的诅咒之王,史上咒术师的最强,身上被接连斩击一千次一万次,五条悟站在那里,心里计算着咒力的多寡,感受着身体上的痛楚,灵魂冷静至极。
他赢了。后来又打溺索,受了不轻的伤,也赢了。被孩子们团团抱住,哭着说五条老师最棒了。
是么?
一切好像都结束了。
学生们好像真的长大了,跟他说想要承担责任,想要跟随他的脚步,试着去照顾这个世界。
好像没几年,优秀的孩子们就彻底长大了。五条悟依旧带着一年级的学生,听见那些孩子回来说,说这个世界已经不需要他这么忙碌了,让他停下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已经……不需要他了吗?
有点茫然,跌宕起伏过了半生,回头看,自己好像还停留失去她的那一年。如果不需要他再去做英雄的话,就回家做她的神子吧。
伊地知把车子一路开到了京都,跟着五条先生一起下车,停在一座庭院门前。
五条悟推开门,抬脚往里面走去,伊地知愣了一下,忽然感到慌乱,忽然有种这个男人永远也不会再走出来的错觉。
“五条先生!”
他叫住他,说:"一直以来……谢谢您的照顾,谢谢前辈,您、我们还会再见的吧?"
高大的男人没有说话,一直维系着咒术界稳定的,可靠的背影消失在了眼前。
最左侧的小院子,这里十分空旷,他走进来,好像又看见了一团一团挨着的坐垫,看见了坐在一起,等待着他到来的小孩。
偷吃东西的女孩慌慌张张站起
来,歪歪扭扭学着别人行礼,偷偷拍打着衣服上的饼干屑,眼泪汪汪,露出‘要完蛋了’的表情。
他走过去,蹲下来,一个人坐在这里。空气里满是她的味道,这里塞满了她的气息。
神子大人和他的小玩伴靠在一起,永远也不会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