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筷子把土芋分开,这土芋外黄内白,里头粉粉的,夹起一块放进嘴里,滋味寡淡,没什么特别的。
把一颗土芋吃完,他也没能尝出其中的妙处,不禁有些疑惑,那姓松的弄这么一箱子土芋回来究竟是要做什么
然而过了不到一个时辰,赵阁老便觉得不适,胃里灼热,胸口憋闷,上吐下泻。连忙请了大夫来看过,却说他是中毒了。
忙吃了大夫开的药,赵阁老在床上躺下,疲惫地琢磨“我怎么会中毒,难道是吃的那土芋有毒”
厨房都是他信得过的人,今日吃的不过寻常的菜色,想来想去,也该是那从没见过的土芋出了问题吧
那么,究竟这土芋是原本就带有毒性,还是被人下了毒
如果是前者,松月真留着这一箱有毒的东西做什么
若是后者,难道是方通找的那武林人士手脚不干净
第二天,他就把方通叫来询问了一遍,确认那武林人士身家绝对干净,值得信任,他盯着方通看了半晌,看得方通两股战战,咽了口唾沫问道“老师,怎么了”
“我昨天中毒了。”赵阁老负着手,看着方通“应当是那枚土芋里有毒。”
方通悚然一惊,连忙说“老师这这怎么可能那人绝对值得信任他不会在土芋里下毒的。”
赵阁老叹了口气“我知道。恐怕是这土芋本身有毒啊。你说,那松月真弄来一筐有毒的东西,究竟是想做什么”
师生二人对视一眼,脸色凝重。
这天晚上,新帝在宫中举办赏月宴,朝中三品以上的大臣列席,方通品级不够,赵阁老坐在席上,看着对面松月真与徐祖胜言笑晏晏,心中委实不痛快。
一支歌舞跳罢,小皇帝拍拍手“朕近日得一佳肴,请众位爱卿们品评一二。端上来。”
宫人们端着食盒鱼贯而入,在坐席前跪坐着,放下食盘,氤氲的香气逐渐散开,露出盘中那烧的金黄粉糯之物,褐色肉块掺杂其间,与浓稠的酱汁互补增益,愈令人食指大动。
“这是”
“从未见过哩”
赵阁老闻着香味,忍不住了,拿起勺子小心舀起一块,吹了两下送入口中,登时唇齿间肉香满溢,可是,这粉糯的口感
赵阁老瞪大了眼睛,连忙将口中之物吐在一边,这粉粉的食物,看起来怎么那么像
“众位爱卿,这土芋尝起来滋味如何啊”小皇帝兴致勃勃地问道。
赵阁老禁不住了,立刻站了起来“陛下,这东西不能吃啊”
原来松月真打的竟然是这个主意把有毒之物送给陛下食用,他究竟是何居心难道他还想弑君不成
“哦为何不能吃”
“这东西它有毒啊”赵阁老着急上火了“这东西老臣曾经误食过一次,结果腹痛胸闷,几欲作呕,大夫说是吃了有毒的东西才会这样”
众朝臣登时哗然,闻着盘中香味,筷子停在半空。
“赵爱卿,你恐怕是弄错了,这土芋乃是松爱卿呈上来的,朕吃过几次,从未有过中毒症状。”
松月真站起来行了一礼,解释道“陛下,这土芋一般情况下是无毒的,但长芽、烂了、表皮变青时,会产生毒素,所以长芽了的土芋千万不可以食用。赵阁老,不知你上次误食,是不是吃了长芽的土芋呢”
赵阁老脸色微微变了。
那颗土豆,的的确确长了芽难道,真的是因为长芽了他才会中毒的吗
可要他承认弄错了,又实在不甘心,赵阁老挣扎辩解“陛下,这东西咱们以前从没见过,从没吃过,还是小心为上。地里吃的那么多,何必非得把土芋端上餐桌呢。”
小皇帝笑了一下“赵卿先坐下吧。若是因为从未见过、未尝试过,就故步自封,人生岂不是毫无进益地里吃的虽多,但还有许多地方连年闹饥荒,吃不饱饭,甚至要易子而食,朕作为一国之君,岂能坐视不理。这种土芋易种植,产量也大,适应性也强,在一些不适宜黍和粟生长的县域,种植这种土芋十分合适。赵卿说要小心为上,却也没错,所以朕已经带头尝过,诸位爱卿也尝尝看”
陛下是个改革派,手段虽然温和,改革的决心却很坚定。在全国推广新的农作物,的确是他的风格。赵阁老只得坐着,看着其他大小官员们一边品尝土芋,一边赞不绝口,不禁有些怏怏不乐。
哼,这都是徐党的阴谋陛下一直心系民生,惦记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底层百姓,松月真真是狡猾,一下子就搔到了陛下的痒处,投他所好
反正他老赵是绝对不会吃这该死的土芋的
抬头看一眼对面,松月真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举杯向他示好。赵阁老瞪了他一眼,这人这么得意,不吃土芋岂不是显得自己很在乎
赵阁老愤愤地叉起一筷子,送进嘴里咀嚼。
唉,徐党虽然狡猾,但这土芋的无辜的嘛
真香呢。
番外二赵党的诡计
松月真一收到江快雪的来信,便迫不及待地拆开细读。
“真
展信好,近来如何听你说土芋经过陛下的认可,已经在大面积种植,我十分欣慰。上次听你说,我老师也十分喜欢土芋,那就好,我这里还有两道土芋的食谱,你可以做了让人送给老师尝一尝。一、取土芋两枚,削皮切丝,冲洗干净,锅内入油烧热,放姜蒜辣椒,入土芋丝翻炒,放盐,起锅。亦可放些其他调料。二、取土芋两枚,去皮,切薄片,过水冲洗,油锅内倒油烧开,少量放土芋片炸之。出锅后撒辣椒面或椒盐调味。另外,我这里一切都好,你教过我的剑法,我没有松懈,天天都在练习。边疆没有胡人年年作乱,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和美,虽还不算富庶,但比之以往都好了许多。你那边近况如何这时节那边该是春天吧,闲暇时可多出去走走踏青。我十分想念你,特意写了一小诗,附在信后。”
信纸下面另外附了一张纸,上面写了四句诗,松月真还来不及细看,轿子停下,长孙泓说“大人,到宫门口了。”
松月真匆匆把信纸放入袖中,踏着星光匆匆上了早朝。早朝上又是好一番吵闹,徐、赵两党争执不休,他给吵得头昏脑涨,待散了朝,便往官署去。
在桌案前坐下时,才忽然想起早上的信还没看完,伸进袖子里摸出信纸,数了数,却唯独少了写了诗的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