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中摸向腰身的手并没有来,反而有人将她从白衣公子怀里扶起来,心下微惊,还未等她说话,就听‘噗’的一声轻响,随后,‘啊……’有女子娇声低低轻唤。
霍锦绣猛的睁眼,转头望向声音方向,正看见那唱曲儿的歌伎翻着白眼儿软软倒地,她身后,年长些的小厮一只手搂她的腰,另一只手从她脖子上移开。
“你,你们杀了她?”霍锦绣骇的连退了三步,脸色刹时苍白。
年长小厮讪笑,“没事,就顺手打昏了而已。”声音婉转,带着几分软意。
听着不大像个男人。
到是霍锦绣,让吓的血都凉了,根本没注意这些,颤手颤脚,她本能想跑,然而,屋里四个陌生人,八双眼睛炯炯望她,门边余下小厮把守着……
这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啊!!
“你,你们想干什么?我就是个犯妇,如今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什,什么都不知道。云都尉看在我已逝兄弟的面上才花银子,平常根本不来,我根本没见着他,他的事儿,我一概不晓得……”拼命摇头,霍锦绣喃喃。
她自知,就她本身而言,是根本没什么价值的。人家来找她,不是为了昔日霍家留下的东西,就是想寻云止的麻烦。
不过,她都来此四年了,霍家坟头草三丈高,能有什么东西?至于云止……
被吓的思绪混乱,霍锦绣胡思乱想着。
见她这模样,白衣公子——姚千枝拿眼睛斜了青衫少年——霍锦城一眼,示意他亮出身份。
这场面,她们这些外人无论说什么都尴尬,还是霍锦城上吧。
“二姐。”一旁,见外人都清干净了,霍锦城两步上前,一把拉住霍锦绣的手,眼角泪水流下。
“你,你是谁?”霍锦绣被拽的心慌失措,挣扎起来。
“二姐,是我,我是锦城啊!!”霍锦城抬袖子狠狠在脸上抹了两下,带下一层浮粉,轮廓渐渐清楚……
霍锦绣愣愣看着,“锦城……你,你来接我吗?爹娘让我们团圆了?我解脱了吗?”她喃喃,好半晌,突然反应过来,合身扑上前,拉住他的肩膀,哆嗦着摸他的脸,“二弟,二弟啊!你没死啊?你还活着呢,那爹呢,娘呢?大姐呢?你,你……”呜呜咽咽,她面颊扭曲,脸部肌肉都在抽搐。
“二姐,只是我,是云止救了我,爹、娘和大姐,他们都,都……”霍锦城泣不成声。
霍锦绣便悲声,“我的天爷啊……”
两姐弟抱着,哭成一团。
“咳,咳,你们,进里间说吧,度快点。”一旁,守在门边观察情况,姚千枝轻声提醒。
霍锦城便收了泪,拉着他姐姐,抹头进了里间小屋。
好几年,此间事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想要逃走得霍锦绣配合,自然需要他来调解。
两姐弟进了里屋,嗡嗡叙叙小声说话,姚千枝没仔细听,端着杯酒倚在窗边,有一眼没一眼的往外看,就听楼下突然一阵喧哗,凝目一瞧,瞬间顿住了。
就在楼下堂中,从外而来走进数十个人,余者都做下人打扮自不必提,姚千枝一眼就叨中了那为的。
一身大红色的凌罗袍,长眉若柳,身如玉树,面如中秋月,色如春晓花,烟灰色的眸子转盼多情,真真是天生的韵味,数不尽的风情,聚天地钟灵宠爱一身。
自来此地,什么云止、南寅、锦城、姜熙……俱都是各得其色的美男人,然而,便是他们全加在一块儿,都不及楼下这人的风采。
到不是相貌不及,就是那种感觉,他不一样。
楼下,那美男子在下人的簇拥中款步姗姗走进来,堂中一应,不拘是妓女还是客人纷纷回头,惊艳万分,有几个许是认识这人的,还起身说了两句话。
那美男子婉转含笑,眉目含情,私语几句,客们人纷纷神魂颠倒,姚千枝在二楼屋里,都能听见酒杯落地的清脆响声。
“嚯,这作派,真勾人啊。”她长眉微挑,啧啧有声。
一旁,做小厮打扮的姚青椒同样惊艳,满眼痴迷,嘴张的老大。到是胡雪儿轻‘嘶’一声,面现惊骇欣喜。
现她神色不对,姚千枝转头望她,“怎么了?”她问。
胡雪儿微顿,犹豫开口,“这人好眼熟,仿佛是我认识的人……”
“你认识?那他是谁呀,长的这么好看?”姚青椒听见这话,忙转头问。
“认识。”胡雪儿点头,见姚千枝目光投过来,似是鼓励她接着说,便又道“这人,单看脸好像是胡皎,跟我们一样,都是被扔了的半胡,不过,六年前,他有一天突然不见了,我们四处找他都没找见,最后听说是让过往行商抓走了……”
“他打小长的就好看,我们附近在没有比他更出色的,让商人抓走估计就是卖了,他那模样好歹能留下条命,不用冻饿死,我们在四里八乡打听,各处楼子门口蹲着,找了半年多没找到,狸儿和逆子估摸他是让卖远了,就……”没在接着找。
“到没成想,今天能在燕京看见他。”还这么风光。
胡雪儿低声,瞧着楼下那美男子被一众客人簇拥,众星拱月的模样,心里百味陈杂。
曾经,他们这些胡儿都是有一天过一天,哪死哪埋。无论落草当土匪,还是入哪家哪户做胡姬小么儿,甚至进青楼相公馆……都不算最糟糕的处境。
反正,还活着,能吃饱穿暖,多活一天算一天。
眼前,她幼时抱团儿苦熬的好友已是仆从如云。身边人热情客气,入目均是笑脸儿。哪怕一看身份就有问题,估摸是个‘当红的’,然,只论往昔,这已经是她们这些胡儿能到达的顶峰了。
如果,没有姚大人的话……
目光投向姚千枝,胡雪儿紧紧咬着唇,微微带着乞求神色,却没开口。
胡儿们,自被大人收到手下,虽然得欲生欲死的操练,天天累的半死不活,甚至要提刀上阵,跨马沙场,不知何时掉了脑袋,但,那不一样。
就算要拼命,就算朝不保夕,可他们有了以往从来没有过的东西,那就是——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