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分钟后,药效出现,德龄的头痛也有所缓解。
她已经被头痛折磨得好久没有睡个好觉,疼痛小了一些后,便控制不住沉沉睡去。
好在德龄得的并不是严重的偏头痛,估计一个疗程下去就会有很大改善,以后有症状的时候再服药便是。
阿司匹林在清末民初不愧是灵丹妙药,就像未来面世后的青霉素一样,说是神药一点都不过。
裕庚看到女儿终于能够安稳得睡觉,心中大快,不住感激李谕:“李先生!你对我裕家有大恩大德,我实在不知道如何感谢阁下!”
李谕笑道:“谢也该谢药,我可不是大夫。”
“不!阁下使我女儿免遭大烟之苦,对她的人生亦有再造之德。”
李谕道:“公使大人言过了!但我实在不知道,德龄为何会沾染上鸦片?”
裕庚叹了口气,“她在国外生活时,确实没有什么恶习。但自进入宫廷后,所见显贵们和国外根本不一样,德龄又受到太后宠信,不少勋贵子弟同样对她好奇。德龄终究年少无知,至于鸦片,是……是巴隆给她说可以吸食鸦片缓解疼痛与压力。”
“巴隆?”李谕问,“巴隆是谁?”
裕庚吞吐道:“是……”
旁边的裕夫人看他犹豫的样子,立马说:“是荣禄荣中堂的公子。”
“荣禄?”
李谕直接愣了,昨天清楚记得那张戒烟广告上登载的就是荣禄信誓旦旦的宣传语,结果他儿子反而怂恿别人吸食鸦片!
坑爹?
但裕家虽然知道,也不敢说什么,荣禄现在是军机大臣,朝廷中最有权力的人,只能暂且忍了。
李谕昨天一直没注意,今天才现德龄的母亲长得也有点西洋的样子。
其实裕夫人的确是中美混血,她的本名叫做路易莎·皮尔森,当初是上海有名的“洋妓”,后来做了裕庚的填房。
裕夫人显然气不过,可仅仅也是嘴头上生气,她也知道短时间内绝不可能拿荣禄的儿子怎么样。
裕庚叹了口气,“女儿能好转起来就是。”
三天后,李谕来裕家看望时,德龄已经恢复得比较好,烟瘾也已经消得差不多。
裕庚现李谕真是神了,硬要塞给他1ooo两银票,李谕坚决推辞,西厢房的德龄听到后走出来说:“李谕大哥你收下吧,我们全家都知道,没有你的帮忙,我这人就算毁了。”
李谕看到德龄后讶道:“你换上这么正式的衣服做什么?”
德龄说:“我已经离开宫里好些日子,太后催促快点回去。”
“可是,你并没有完全复原。”李谕说。
德龄笑了笑:“已经好多了。太后的懿旨了许久,我也一直在兼做皇上的英文教习,已经误了好多天课程。”
李谕听后可算是明白为什么德龄头痛了,现在全天下最难调和的矛盾恐怕就是慈禧和光绪之间的万丈鸿沟。
德龄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夹在中间,没有政治经验,同时面对两个清廷权力中枢的核心人物,肯定应对不过来。
李谕自己想想都感觉开始头痛。
裕庚面对这种情况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期盼女儿在宫中机灵一点,太后比荣禄更加惹不得。
门外车马停下,下来一个太监朝里面喊道:“裕家姑娘,好了吗?太后老佛爷等你好几天了。”
德龄苦笑一下,提高声音说道:“马上就来。”
催得真是急。
德龄再次感谢李谕:“李谕大哥,这次多亏你相帮,银子并不能表达父亲的心意,但如果你不收,我们家以后真的没法面对你了。”她看了眼大门,“我走了。”
最后三个字的无奈语气就听出了德龄对宫廷内生活的无奈,冷漠、虚假、阴森、而且险恶。
果然还是静静心做做研究比较好。
不过,李谕自己也知道这么想太天真。
时代洪流,表面上是惊涛巨浪,水面下也同样裹挟着泥沙翻涌。
而且这水,真的是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