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天骄琢磨了一下,“好像是这回事,以前我爹就嫌夏天吃豇豆茄子吃到吐,冬天想吃又没有。后来我特意晒了些豇豆干茄子干,好歹冬日里也能解个馋,就是味道还是比新鲜的差。”
卫文康接着道:“我听说北方冬天雪下得很厚,草木不生,能吃的只有土豆白菜和萝卜。但咱们这边偏南,气温没有那么极端,冬日里好些草木都是绿油油的,把每样菜蔬的种植时间往后挪一挪,想必影响不会太大。”
“好像是可以。”柳天骄从来不是什么优柔寡断的性子,他觉得这法子可行,便立马想着怎么去行。“咱们家今年的菜就种得比别人家的晚,明日就拉到集上卖试试。”
卫文康自然没有意见。
两个人也不歇了,照着长得好的空心菜、豇豆、辣椒、冬瓜这些摘了满满两箩筐。因着种得晚,后头气温下来了,这些菜都属于鲜嫩有余,个头不足,特别是冬瓜南瓜这些,个头比他去年种得小不老少,柳天骄真怕这些东西拉到集上叫人嫌弃。
没想到真就叫卫文康说中了,第二天刚把东西放下,就有人来问了。
“这时节怎么还有新鲜的豇豆?”
卫文康笑道:“家里地腾不出来,便种得有些晚。”
那人拿起一把捆扎在一起的豇豆,瞧头子都杵得一样齐,便知道这卖家是个讲究人,又挑了根看起来粗的掰断,听着声音脆香,满意地点点头,“细是细了点,倒是挺嫩的,多少钱一斤?”
卫文康回道:“两文钱。”
那人不乐意了,“怎么这么贵,这玩意儿压称得很,夏日里一文钱都能买三四斤了。”
“您也瞧见了,这豇豆细嫩,出息不到夏日里的一半,味道却是格外好,加些肉沫酸菜炒炒,一筷子能下小半碗饭。”
“就是鞋底子用肉末酸菜炒了也好吃啊,”那人嘴上这么说着,实际上却是有些馋了。“既然这样,我也懒得跟你掰扯,我瞧那辣椒也挺好的,你给我称两斤豇豆,再搭些辣椒可好?”
做生意就得让人家顾客觉得买你东西是占着便宜了,他也不死板,闻言一口应了,“成,我再把称给您称得高高的。”
这招还是跟柳天骄学的,有些人总爱在一点称上跟顾客计较,柳天骄不,他做生意从不贪图微末小利,态度大方,话又说的好听,生意总比别人家好些。
那人见卫文康这么上道,爽快地挑了东西给钱走了。
有人觉着他的东西值,有人自然就觉得他们在趁机抬高价。一问价格,非但不买,还要把人教训一顿。
“不是我说,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像样,卖个东西恨不得一下赚够以后几十年的钱,辣子五文钱一斤,你怎么不去抢呀?”
“就是,想钱想疯了吧,谁买谁是傻子。”
卫文康也不恼,只是笑笑,“是比夏日贵了些,嫂子不买也罢。”
不买又怎会来看,不过是想让卫文康便宜些,见卫文康一点不识相,对方更是恼怒,又说了几句算话才走。
柳天骄的卤猪杂这会儿没生意,过来看了看,见卫文康卖出去的不多,便道:“确实有些贵,要不要降些价?”
卫文康执意不肯,“我将将把集上的摊子看过了,咱们的豇豆辣椒空心菜都是独一份,总有想吃的。”
他第一回自个儿做生意,柳天骄也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行,那你先卖着,要是有剩的好菜就给王夫子送去些,他家住在镇上,想必吃菜都要买。咱们拿过去,虽说不值几个钱,这时节倒确实还算稀奇。”
卫文康点了点头,“成。”
天气渐冷,大集上风一吹就感觉身上都叫凉意浸透了,他们家的卤猪杂倒还是用火煨着,但炉子小,不靠近些根本感受不到暖意,靠近了又怕看着邋遢,毕竟是吃食,两人都很讲究,弄得干净。
柳天骄跺跺脚,瞧卫文康穿着两层单衣服还规规矩矩坐在那里,神情自若的样子,不由好笑。这人可真能装的,明明嘴唇都白了。
其实家境不好的人,对饥寒的感受总是没有那么敏锐,毕竟已经习惯了,卫文康就是如此,坐在那儿肯定会觉得不舒服,倒也还能忍。柳天骄把热水和馒头递给他的时候,还有些愣怔。
“哪来的?”
“对面的包子铺买的,他家包子不行,馒头还勉强,面的手艺特别好。”
卫文康问:“怎么好?”
柳天骄笑得狡黠,低声道:“一斤面恨不得能做出三斤馒头。”
卫文康也笑了,“你这嘴可真够损的。”
“实话实说嘛,不过那老板娘会做生意,见天冷,还特意给倒了两碗热水。”做生意的都是图个利字,水不值钱,但烧起来废柴火费事的,大多数做生意的还真不愿意这么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