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诗诚笑道:“我在这附近有个庄子,姑娘若不介意,就带老夫人一起过去吧。陈家已经勒死了萧娘子,抛尸京郊白糖河,我们的人刚打捞上来。你们留在家中恐怕更危险,庄子上有大夫,正好可以给老夫人看病。”
夏莲别无他法,只能随甲兵回家,安抚了母亲,一同前往静波山庄。
海诗诚倒是很细心,吩咐女管事找间南向的宽敞房间安置夏莲母女,叫她先给母亲做晚饭,安排妥当,方推门进了平风阁。
平风阁内十个甲兵散布四方,断无逃跑机会,黑大汉与矮女人已摘了面罩,坐在下方椅子上,低垂着头,也无心品尝桌上茶点。
海诗诚径至上方撩衣坐下:“两位是何来历,可方便告知么?”
女子先开了口:“我是前任宫正女官,何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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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诗诚一愣:“据说你全家遭逢意外,无人生还,原来是金蝉脱壳?”
何宜一笑,泪先落了下来:“海掌柜,我是死里逃生啊!”
元佑四年,燕子庄出了毒蛇,何宜受陈昭容指使,审案时极力将方向引到皇后身上。转年二月,皇后整顿宫务,何宜遭撤职,被逐出宫时遇到星辉宫女官白雪,便求昭容搭救。
万万想不到,陈家竟派人去给何宜投毒,恰巧那日何宜出门挖荠菜,回来发现全家横死。毕竟做宫正多年,何宜惊慌恐惧之下仍判断出是毒物致死,尽可能取了样,进屋看到财物都在,心里更加确定,一刻不敢耽误,打包了行李换了衣服便狼狈逃命。
“原来是这样,”海诗诚缓缓点头,又看向黑大汉,“还不知壮士名讳,可否告知?”
“我叫乌云丧。”
“壮士那日跟随蓟怀做事,我看你很关注那两块骨头,想来是知道毒从何来?”
乌云丧看看何宜,方说:“是从我这里买的,我怕惹麻烦,就没开口。”
“哦?你是养蛇人?”海诗诚来了兴趣,“你因何要卖给陈府蛇毒?元佑四年的阎王殿,可与你有关?”
乌云丧有些不高兴:“我不是贼!”
海诗诚微微皱眉:“玉露殿当日埋了蛇蛋,幸好我们娘娘及时发现,才没导致人命,不料后来燕子庄又出了蛇,死伤惨重。可惜案情到秋益安父女俩便中断了,至今是个无头案,无法将真凶绳之以法告慰亡者。你若涉案,如实坦白是唯一出路。”
乌云丧更加恼怒:“秋家全族都被你们砍了还不够吗?”
何宜忙说:“大哥,我想你兄弟是被陈家先当了枪又做了挡箭牌,我们要想为他报仇,光这样对抗是行不通的。”又对海诗诚说:“还是我来说吧。”
何宜逃出京城之后,一路东躲西藏,虽有早年间一时兴起办的假身份,终究还是怕年岁久远,官中有记录,万一被陈昭容查到,便是黑白无常追命的绳索。左思右想,何宜决定冒个险,往北边极寒荒漠去,虽说苦寒之地难熬,却比汝南陈氏盘踞的鱼米之乡更安全。
说到这,何宜又向海诗诚道谢:“我走到辽西迎头赶上暴雪,险些冻死,幸好那时的贵姬娘娘往北地三郡发了棉衣,又送粮食禽畜,才叫我活下来。我也是在那里遇到了乌大哥。”
何宜一边隐姓埋名生活,一边不忘悄悄打探毒死她全家的是什么毒,很快被乌云丧发觉,偏巧她要查的毒就是乌云丧造的,冲动的黑汉子脑筋简单,趁着深夜潜入要掐死她。
好在何宜机智,察觉有人潜入做了防备,两人一番僵持,何宜方问明白了黑汉子来历。
乌云丧的大女儿玲玲在东宫当差时,只因凌清辉多问了两句,便被当时的太子妃如今的皇后打死,元佑四年小女儿采莲又被皇后扔竹剪重伤致死,男人一心要报复皇后,秋益安便联络上了他,自称有门路可以扳倒皇后,从他这里要过蛇蛋,要过孵化的蛇,还要过蛇毒,终至案发被捕。
然而秋益安也不知道背后是陈昭容,乌云丧只知道他一直和一个太监联系,太监是皇帝身边的人,因为曾经被皇后打落了一颗牙,面容不雅,竞争对手顶替他成了大总管,太监恨皇后,要报复她。
秋益安被抓后,乌云丧心惊胆战,后来又听说连他女儿也被抓了,乌云丧面如死灰坐在家里等着官兵上门,然而直到秋氏全族问斩,他也没有事。
乌云丧感念秋益安的仗义,还没想好怎样为他报仇,便有人在附近打探“秋益安买蛇之地”,乌云丧连夜逃跑,也去了辽西,就此认识了何宜。
“我们混在流亡百姓里,重新登记了姓名,有了新的合法身份,就去了蓟掌柜那里做事,直到他为保住家业进京,我们也就跟着回来了,”何宜看向海诗诚,“我可以明确说,我们回来就是为了找陈家报仇,两次蛇都是她让人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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