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辉宫里,陈昭容脸色惨白:“失手了?”
陈乐安也是惶然无措:“是我无能。要是多派几个人一起去就好了。”
“这也怪不得你,一个人去做不但隐秘,将来打发掉也方便,”陈昭容袖子底下的手攥得紧紧的,“我们保住了陈樯,这就是最大的希望。”
“可陈二如今不知所踪,怎么办,怎么办……姐姐,我好慌。”
“不怕,不怕。你回去安心带孩子,你是嫁出去的女儿,什么事都与你无关。”
“你也是嫁出去的女儿!”
“后妃在宫里,就是为了家族活着的,”陈昭容看着外面深沉的夜幕,“我无可选择。”
陈乐安上前一步:“我做王妃,难道就不是家里要多一份扶持?姐姐,这样急难时候,我不能不跟着你。”
陈昭容看着她:“你还年轻,又有两个孩子,若事成也罢,事不成……”
“陈家若完了,我一个空有虚名的王妃又能怎么活?父亲与兄弟们还在守孝,不得面见天颜,柳家已获准前往行宫,”陈乐安急道,“便是‘救驾’,姐姐有何兵马可以调动?我王府侍卫现今在册有八十人,锦衣都尉王和手下可调动者有二百人,我们唯有出其不意!”
陈昭容犹豫半晌,终是答应了。
那边皇后心里有事,又不敢直白告诉太后,想了想,便对太后说:“四月到行宫,有些冷了。我看后宫妃嫔们也未必愿意这么早就去。”
太后半闭着眼,享受宫女捶腿,眼都懒得睁:“多大的人了还争那点子宠爱?”
“我不争,难道就看她们围着陛下吹风?我们没人跟着,柳真的金吾卫不就没了?”
太后睁开眼:“有这事?也忒过分了。”
“就是说啊!我怕再不去盯着,柳应柳明也要解职回家了,我们还要白担一个十年没出人才,辜负机会的名声。”
太后微微皱眉:“你要去也别独自一人,带几个像样的。温姬就免了,不够添乱的。”
皇后称心如意,忙说:“我带董才人去,那是个温柔有文采的。”
“也罢了。只是陈昭容养着皇次子,不要单独撂下她们母子。”
第三日皇后便带三五妃嫔与二皇子启程,前往紫云庄等着与皇帝汇合。荣安公主因女儿生病已赶回京中。凤阳侯等请旨面圣的亲贵大臣在凤驾前后随行。
虽说已是春天,又下了两场雨,凌清辉仍觉憋闷不舒服,到了紫云庄行宫后便要休息。皇后大喜:“陛下一路辛苦,正该多休养两日,嫔妾等便不打扰了。”
夜风吹过微冷,烛光明暗摇动,明璋还没睡,与晴翠盘腿坐在床上聊天:“我觉得沈母妃有点蠢。她害得妈妈做了好久的噩梦,我不太喜欢她。”
晴翠亲亲女儿的脸蛋:“宝宝这么在乎我啊!我好开心。”
明璋有些害羞:“我一直都好爱妈妈。”
“我也爱宝宝。”
“那你能不能以后不要和她玩了?”明璋一脸期盼,“她是个傻子,我不想你和傻子玩。我也不要和傻子玩。”
晴翠猛然想起一件事:“你不愿意和海云起玩,是觉得她傻?”
明璋一脸沉痛地点头:“她比广阳叔叔还傻。”
晴翠揉了揉额头:“云起性子沉稳些,不是傻。她做事谨慎,不比你和丹英胆大,正说明是辅弼谏言之才,你们几个全都撒欢冒进才叫人头疼呢!我和你爹给你组班子,是为了让你有可用之人,可不是叫你把人得罪干净的。你光和丹英惠芳玩,李岱是个小跟屁虫会主动找你们,云起被你故意排挤出去,这怎么行?我希望我的心腹下一代也能做你的忠直之臣,你明不明白?”
明璋扭来扭去不情愿:“可我不喜欢和她玩。”
“如果你将来想做出点成就,那就不可能完全顺着自己的性子来,即便你爹也不是事事都可以随心所欲的,”晴翠温声劝解,“友直,友谅,友多闻,云起恰恰就是那个直友,诤友。她不让你爬假山,是因为假山锋利,且没有做出适合攀爬踩踏的台阶,那山还太小,万一有一块石头松动,你们三个可能就被砸在乱石下了,想想看是不是很可怕?”
明璋点点头。
“所以有时候顺着你的未必是好人,劝阻你的未必是坏人,”晴翠说,“做人主公,不怕才能不够,不怕见识不广,不怕能力不强,这些都可以靠贤能的人去补足。但如果你刚愎自用,任性妄为,乃至宠幸奸佞,憎恶良言,你身边的忠臣直臣一定会越来越少,国家治理得越来越烂。”
明璋鼓着腮帮:“可是敢说话的也不一定就是好人,陈兰庭多会装直臣啊,我和我爹都讨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