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被呛得沉默了一会儿,不甘心地说:“但您不觉得他没把您放在眼里吗?”
“哦?是吗,他确实不太听话,等他回来我好好批评他。”
“……”
“沈队,”对方变换了语气,森寒道:“楚轻舟当年就是个又清高又不可一世的浪荡公子,他什么都有,他根本不会受任何人的挟制,要不是后来他的家人被‘蚩’杀害,他又被咱们族长选中,带去临隅岛上试训,经历了那些摧毁意志的非人折磨,把他那性子压了下去,他怎么肯为山峰所用?但本性难改,他又是个聪明人,两年前还装得像个样子,现在狐狸露了尾巴,他翅膀也硬了,您要是还不提防,这……”
沈霆羽懒散地打断道:“谁都会犯错,他又不是神,更何况,是神是鬼只要利用好了就都是件趁手的武器,就算他是只恶鬼,只要他能让山峰赢,那就当他是神又能怎样?”
“可……”
“以后这些挑拨离间的话,我不想再听。”沈霆羽不耐烦地挂了电话,拨出了另一个号码。
响了四声,被对方接了起来。
“霆羽哥,怎么,你想好了吗?”
沈霆羽没有说话。
对方似乎并不在意沈霆羽的回答,自顾自道:“霆羽哥,如果你想好了,就在五天后来泰塔戈壁东南方向的入口等我,我会在那里接你。”
沈霆羽在听见对方说出这个地点时,手指微微颤了颤,半晌后,他咬牙切齿地说:“殷尘,你到底要做什么!”
霆羽哥哥,你知道的,我只是想帮你救你的孩子,我和冷恪清不是一路人,但他所求,就是我所求,而我们所求,正是你需要的,不是吗?an17—I一旦研制成功,就能救你的女儿,你不想看见那一天吗?”
沈霆羽深吸一口气,刚才游刃有余的气势全无,整个人看上去颓废而落魄:“你们残害那么多生命,就为了做这个破实验?”
“诶,这么说可不对,我和冷恪清可不一样,他毫无底线,冷血无情,我呢,至少对你是真心的,”男人笑起来,淡淡道:“霆羽哥,凭现在的医学技术,你女儿的病根本不可能治好,她才九岁,却只剩下一年不到的时间活了,你救了那么多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却救不了你的女儿,你不觉得这很可悲吗?”
“这样,只要你能替我解决掉楚轻舟这个大麻烦,还有冷山这个后患,我就答应你,以后不拿活人做实验,等冷恪清和赫尔罕那没了利用价值,我就杀了他们,然后把‘蚩’的一切都交给你,以后,你想怎样就怎样。”
沈霆羽无力地冷笑了一声,说:“你以为冷恪清这么好对付吗。”
“他是不好对付,”殷尘停顿了一下,转而用无辜却阴森的口吻低语道:“但,我不是还有你吗?”
沈霆羽握着钢笔的手青筋暴起,半晌,他闭了闭眼,缓缓说:“给我点时间。”
*
月色清寒,今夜下了小雨,草原上的风愈冷冽。
楚轻舟从浴室走出来,手臂上的伤口被水打湿了,有些刺痛,他一贯不在意,正准备拿纱布重新包扎了就睡觉,冷山在身后叫住了他。
“我帮你换药吧。”
楚轻舟迟疑了两秒,说:“好。”
冷山坐在床边,低头帮楚轻舟擦药,兴许是温度骤降,冷山的指尖冰凉,但他下手很轻,像是生怕弄疼了楚轻舟,冰凉的触感似有若无地抚过楚轻舟滚烫的皮肤,与伤口处焦灼的撕裂感交杂在一起,让楚轻舟有些难耐。
他不由得皱了眉。
“疼吗?”冷山看见楚轻舟皱眉,以为是自己上药的手法不好,弄疼了对方,愧疚地小声道歉:“对不起,我再轻一点。”
楚轻舟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尽量平静地说:“不会。你快点就好。”
“哦哦,”冷山以为楚轻舟不耐烦了,立即加快了动作:“很快就好。”他三两下将伤口重新包扎好,纤长的手指灵巧而熟练,和楚轻舟这种常年累月处在战斗中的人效率不相上下。
“谢了,”楚轻舟嗓音微微有些哑,但语调却很是冷淡:“我要睡觉了,你出去吧。”
冷山怔了怔,觉得楚轻舟的态度突然有些凶,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对方了,但他不是那种会直接问出口的人,他也根本不知道该怎样开口,于是有些委屈地看了楚轻舟一眼,说:“好。”
转身刚走两步。
“冷山。”
冷山回过头看楚轻舟,浅棕色的眼睛里还带着些许没来得及消化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