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顾家老侯爷遗留在钱塘的子嗣,本来的小九郎一出生就冻死在了襁褓里。是那个女人贪图我们顾家的富贵,带来京都的只?是一个冒牌的弃婴。”
“那个野种冒充顾家子弟,杀了我们顾家亲族那么多?人,还统领我们陇山卫那么多?年,简直奇耻大辱。”
他?们齐声叩拜元泓,额头点地,一字字道?:
“顾昔潮此人恶孽滔天,罪不容诛。”
“幸得陛下此前将实情相告。从今以后,臣等,唯陛下马首是瞻。”
沈今鸾怔在原地。
脑海中千丝万缕的线索收拢在一处。
顾昔潮不是顾家的血脉。
所以,他?并无资格统领陇山卫,元泓如今才能如此顺利地召集留在朔州的陇山卫,让这几员大将直接听命于他?。
大魏朝门阀森严,冒充世家之后,领兵千万,是五马分尸的重?罪。
所以,十?年前,元泓掌握了他?身世的把柄,才会放任他?来到北疆。
所以,顾辞山与他?十?五年后再逢,曾对?他?道?了一句,“顾家与你何干,你本可以过得不那么辛苦”。
所以,当时他?才会一遍一遍地问她,若他?不是顾昔潮,只?是顾九,她可还会这般恨他?……
一切的蛛丝马迹,早就有了端倪。
他?身上那么多?的破绽,她却?迟钝到从未察觉。
心头像是撕裂一般地生疼,沈今鸾猛地捂住了胸口,像是要?捂住溢出来的痛意。
他?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世,却?仍是独自肩负起顾家的荣辱责任,一并承受了随之而来的所有仇恨和苦痛。
只?为顾家和顾辞山的养育之恩。
这个傻子啊。
塞外风声苍凉,室内烛火静静燃烧。
陇山卫众将沉寂了片刻,先前那一将领嘴角扯动,又拱手?低声道?:
“可那位顾将军,到底是国?之肱骨,素有军功,此番为我大魏夺回云州,劳苦功高……”
陇山卫中到底有跟随顾昔潮数十?年的将士,心存不忍。元泓直接如此对?待忠臣良将,并非明君所为,会引人非议。
元泓眉峰微动,似是已有预料。
“顾慎之,顾都尉是吧。你可有疑虑?”
“末将不敢。”那名为顾昔潮说话的顾家将领头颅垂得更低。
元泓静静地凝视着他?,手?掌下扣着的一本奏折,拇指摩挲,道?:
“半月前,顾昔潮已认罪伏法,自认为云州旧案唯一罪臣。”
“今日之死,是他?自己求来的。”
此言一出,满座骇然。
沈今鸾缓缓地望向案头,那一本顾昔潮先前呈上御前的奏本。
一个时辰前,她没能翻看细看。
此时此刻,元泓已将奏本打开,对?着犹疑不定的陇山卫将士,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