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广松微微颔首,只又嘱咐道。
“俗话说家和万事兴。
我?那?嫡长媳除了家世低微些,其余样样也都是配得起你的?,且又是个难得安分守己的?性子。
她嫁过来也是不易,你可千万莫要听你母亲撺掇,就薄待了她。”
郑明存从小到大,都是个不让父母操心之人,以至于父亲自?小甚至教导庶弟更多些,实在是已经有许多年,父亲都未曾这么谆谆教诲过他了。
郑明存心中生出些复杂之感。
只点头应道。
“是,儿子全?都记住了。
想来也是入京之后,一心扑在了政务上?,便没顾得上?内宅,今后儿子必定多分些心思在她身上?。”
“我?也听旬太医说了,今日儿媳生产过程凶险至极,险些母子两个都要折进去,温云那?孩子也是伤了元气,至少大半年才能将养过来,她为着我?们郑家,也算得上?是劳苦功高。”
见儿子好声好气应承下来,郑广松这才满意点了点头,他又垂头,带着笑意望向那?个静躺在榻上?安睡的?婴孩…
“青峰道长精于紫微斗数,批命算运,他的?话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我?已吩咐下去,让通府都在此?事上?统一口径。
……至于这孩子大名,便也不着急取,让温云先取个好养活,能压得住的?小名唤着。待他到长到五岁时,我?再亲自?查典取大名吧。”
“是。
还是父亲思虑得周全?。”
生产之后。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平静而缓慢地悠然度过。
徐温云在月子期间时,还时常有些后怕,想着郑明存会不会因那?日产房咒骂,事后对她发难,谁知?令人意外的?是,竟然没有。
且在她的?料想中。
生下这个孩子后,她身上?就已再无可以让郑明存利用的?价值,按理说除了偶尔必要出席的?公开场合,她要顶着容国?公府嫡长媳的?头衔露露脸,其余时候,他应该会直接对她置之不理。
,
可她又想错了。
郑明存好像有几分转了性子,在她生产后的?两三个月中,没有黑过一次脸,未曾说过一次重话,且还会经常出入正房,执起玩具逗弄孩子。
那?些阴晴不定好似消弭了不少,他变得更宽厚,更温和,甚至有次孩子尿了他一身,也并没有发火。
莫说是外人,就连徐温云自?己,有时候甚至都会有些恍惚,这个孩子究竟是被逼着他去借种?求子要来的?,还到底当真?是他亲生的?。
因着这孩子出生之日,遇上?了千年难得一遇,星辰漫天的?流星雨,所以徐温云给孩子取了个小名,唤叫辰哥儿。
期间朝堂出了件值得说叨的?事儿。
竟宁四十二年春,在病榻上?挣扎了两三年之久的?太上?皇,终于沉疴难愈,在刚过了年关的?某个深夜薨逝。
据传皇上?甚为悲痛,表示要依照祖制为太上?皇服丧三年,在太后及文武百官的?极力劝谏下,才勉强改了两年。
民间三月之内禁止嫁娶。
四十九天内不屠宰。
百日之内不得奏乐。
这些禁忌对徐温云倒没有影响。
她本就因生辰哥儿身体?受损,生产后的?前半年几乎都是在榻上?躺过来的?,好在经过太医惊醒调养,在妹妹与?阿燕的?精心照料下,终归没落下什么病根,好不容易将养过来,就在涛竹院中带孩子。
转眼间一年就过去了。
其实随着时间飞逝,关于陆煜这个人的?一切,徐温云合该早就忘却才对,可随着辰哥儿一天天长大,那?些二人间刻骨铭心的?过往,复又翻涌了出来。
辰哥儿长得实在是太像陆煜。
他现在还小,旁人还看不太什么出来,都夸这孩子生得粉雕玉琢,稚巧可爱,可只有徐温云自?己心里清楚,这孩子除了眉眼处有几分像自?己,其余处都随了他的?生父。
她眸光落在孩子身上?的?每一刻,陆煜的?身影都会在脑中冒一冒。
在孩子一岁半的?时候,徐温云的?身体?终于全?部恢复好了,孩子也到了无需时时刻刻看在身边的?年龄,她才终于能够得闲,出府转转。
入京两三年,徐温云几乎从未踏出过容国?公府。哪怕谁家有个什么宴席雅集,她因着要养胎,又或者产后康复,也从未随着容国?公府的?亲眷们出席过。
正逢春季。
万物?生长。
绿树成?荫。
阳光明媚。
徐温云难得起了出门的?心思,将阿燕这个肱骨留在府中,与?乳母一同照看孩子,带着妹妹徐温珍上?相国?寺烧香拜佛。
哪里知?道竟在相国?寺碰见了个老熟人——之前在随着镖队一同入京的?那?个胡商。
胡商看上?去没什么变化。
还是留着大把的?络腮胡,身着西域特色的?服装,大老远瞧见她,就眸光晶亮着迎上?前来,操着那?口带着西域口音的?官话。
“周娘子,这些年你都上?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