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聘我为妻我都不愿,更遑论是通房?不过场露水情缘罢了,倒也难为你这般当真。”
房中响起女?人似是讥讽,又似是嘲弄的声?音,好似冷刃断裂,发出的刺耳铮铮之声?。
陆煜朝她走近的步子顿住,瞳孔震动,眼?睫慌乱颤了几下,一时间怔愣住了,“你说什么?”
“我说你家贫位卑,岂堪配我!”
徐温云又厉声?重复了遍。
“你该不会如此天真,错认为我对你情根深种了吧?其实我不过就?当这是场露水情缘!
呵,还?通房呢?真以为我会放着自由自在的寡妇不当,被情爱冲头脑,去做你那劳什子通房么?凭你也配?”
铮然猖厉的话语声?,响彻在房屋上空传来阵阵回声?,好似把淬了毒的匕首,冷不丁被最信任的人,狠狠刺入胸膛之上,骤然心头巨痛,有?些喘不过气来。
露水情缘。
半路夫妻。
合之则聚。
不合则散。
她是这个意思?么?
可岂会如此?那些日日的嘘寒问暖,顿顿喷香温热的饭食,榻上的娇缠情话……莫非这些通通都是假的?
若真如此,那她做戏未免也做得太全?乎了些,所以陆煜下意识是不相信。
“莫非你是因?着不愿屈居通房,所以才故意说出这些气话来?周芸,莫非是这一路我对你疏于?管教太过,所以才纵得你如此口不择言,肆意妄为?!
你跟在我身边,若不将通身的这些臭毛病改改,莫说通房,只怕连性命都要丢了!”
陆煜气眉头竖立,额间青筋猛跳,可饶是如此,他也还?是极力控制着情绪,想?接上方?才的话语,预备将自己的真实身份直接吐露。
“你气性倒也不必如此大。
做我的通房,必不会委屈了你,我实则是……”
“谁家的通房都委屈!
凭他是谁,饶是玉皇大帝让我做通房,我都不稀罕!”
可徐温云实在是听不得通房这两个字,瞬间就?炸了毛!她袖下的手?掌早就?紧握成拳,神情愤然,双眼?猩红着望他,将平日里压制已久的反骨与张狂,全?都释放了出来。
她实在是太过生气。
闹到现在这个地步,显然已经无法收场,那不如干脆肆意宣泄一通,倒也正好不必给他留什么颜面?了!
“陆煜,你以为你是谁?既无官身又无钱权,却还?如此痴心妄想?,想?让我给你做通房?这话你倒是有?脸说,可我压根都没脸听!”
“这么跟你说,就?算我是个寡妇,可凭我的姿貌,只要愿意嫁,这世上多得是男人愿意娶我为妻!
且就?算做通房,我为何不留在岳州给许复州做通房,至少他还?是个前途远大的当朝五品,而你呢?你是什么?个混迹绿林的草莽而已。”
徐温云薄唇轻抿,下巴微扬,显得格外傲慢,轻乜过来的眸光,尽是冷峻与犀利,言辞更是极尽讽刺。
她如此强势泼辣的一面?,陆煜曾在岳州城见过一次。
那时候她也是如现在这般气势汹汹,道自己已经移情别恋上旁人,让他今后莫要上前纠缠。
可这一路经历过了这么多事?,二人甚至都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在榻上抵死缠绵无数次,有?过许多花前月下的美好时光……陆煜原以为她改了。
她已经变得柔软温顺,乖巧娴静了,却未曾想?,她只是隐藏了自己那面?,用姿态更好看的的一面?,来暂且应对他罢了。
陆煜眼?周骤紧,将眸光落在她那张花颜月貌,却恣厉无比的脸上,终于?确定她是认真的,并非是在同他说笑。
这一刻。
他那般雷厉风行,杀伐果决之人,竟由心底翻涌出些慌乱与无措……
“分明?是你对我穷追猛打,是你道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是你在榻上反复索要求欢……”
随着男人低声?呓语着,那些甜蜜情好的画面?,仿佛瞬间闪现在了眼?前,徐温云眸底酸涩一阵,心头窒堵,骤然有?些喘不上去,可依旧还?是梗着脖子道。
“甜言蜜语,就?该即时听,即时忘!
若非那么诓骗着你,我身上的醉心碎魂丹又如何能解?陆煜,说白了你就?是我用来解毒的工具罢了!你我同行不过三十二天,三十二天而已!莫非你就?以为我当真非你不可了么?”
这些真假参半的话语,实在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眼?见男人身形猛然震晃,徐温云也并不好过,她只觉有?把锋锐利器,将她的五脏六腑都搅乱了位。
陆煜他动情了是么?
那好,便将他这份情意贬得一文不值,让他知道,这不过就?是雾里看花一场!
“煜郎可知,我为何会对你另眼?相待?”
许是听出了称呼的变化,亦察觉到她语气中的些微不同,陆煜掀起眼?皮朝她望去,晦暗如墨的眸光中,似又迸射出些微亮。
可她接下来的话语,更让他置身寒潭。
“……是因?你像极了我的亡夫。
其实我心里,从来都只有?他一人。你有?所不知,他是那样一个温润如玉的翩跹君子,说起话来轻声?细语,待我也很体贴周到,所以就?算他身患重疾,我也心甘情愿嫁过去为他冲喜,以至于?他埋身黄土,我也愿为他守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