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绿萼漫不经心地用巾子给他擦了擦脸,划过他高而深邃的眉眼、鼻梁。
平心而论,萧持的容貌在翁绿萼见过的男子中,当论第一。
但长得好看能抵什么用?
性子太差,让人见了就发愁。
翁绿萼轻轻哼了一声,见他仿佛醉得狠了,一动不动,顽劣的心思一闪而过。
萧持闭着眼,因为缺乏了视觉,五感中其他的部分变得格外灵敏。
他能感受到,那道轻柔力道擦过他的眉眼、鼻梁、面颊……只剩下嘴。
她却迟迟未动。
她想要做什么?
萧持虽然没有醉得不省人事,但先前饮下的那些酒液也在影响他大脑的运转。
许多平时不屑想、不敢想的事儿,此时都一股脑儿冒了出来。
……难不成,她是想偷偷亲他?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萧持喉结微动,口舌陡然间干燥起来。
那阵幽幽香气更近了。
萧持有些期待地闭紧了眼。
翁绿萼仔细观察了一下,见他仍旧醉得沉,放心了,大胆了。
她用巾子重重地擦了擦他那两瓣唇。
她一边儿擦,一边儿还嘀咕着:“多洗洗嘴,少说些难听的话。”
萧持隐隐的期待,瞬间碎成了八瓣儿。
看着那两瓣被她蹂。躏得嫣红的唇,翁绿萼满意了,高兴了。
而后她又在心里边儿暗暗吐槽自己,也就这点儿出息了,只敢借着这种时候悄悄折腾他出出气。
等他醒了,她又必须做回那个贤惠得体、不能违拗君侯心意的小妇人。
为了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安全距离,她一只手撑在榻面上,另一只手拿着巾子,就在她准备挪开的时候,腰肢却被一道极为霸道的力气揽了过去。
一阵天旋地转,翁绿萼轻而易举地被刚刚还醉得昏沉不醒的萧持压在了身下。
她的两条腕子被他一只大掌牢牢束着举过头顶,这个动作带着屈辱和呷昵的意味,翁绿萼很不适应,蹙紧了眉。
“躲什么?刚刚作弄我的劲儿呢?哪儿去了?”
萧持原本撑在她腰边的手上移,捏住她的下巴。
他呼出的鼻息温热,带着酒的醇香与热烈,熏红了她色若新荔的腮颊。
这样的感觉着实不太好,翁绿萼下意识想躲,无奈哪哪儿都被他攥着,只装糊涂:“什么劲儿?妾手劲儿大,若是君侯不喜欢,便叫仆妇们进来伺候梳洗就是。”
一身臭烘烘的,她还不想伺候呢。
前不久才凭极盛的容貌惊艳了众人的新妇如今洗去了艳丽的妆容,露出宛然天质的一张脸,此时两人靠得极近,萧持甚至能看清她脸上被烛光照得微亮的细小绒毛。
自然了,她脸上那点儿倔强与敷衍也被他看得真真的。
沉默了好一会儿,忽地,萧持冷笑一声,他放开对她的钳制,看着雪白腕子上很快浮上的一道红痕,他的语气重又变回那样高高在上的冰冷:“你今日,很不对劲。”
不对着他笑,不回应他的注视,甚至主动开口和他说话,都是为了她那个不中用的阿兄!
许是今夜的酒饮得却是多了些,萧持感到久违的、深切的不悦。
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女人,他的妻子而发生的。
翁绿萼眉心微动,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该说什么?说我看到了你们姐弟之间的信,明了了她挡箭牌的作用,所以失望,所以不快?
这些理由,她连自己都没有办法说服。
说到底,她与萧持的这段姻缘,不过是各取所需。他需要一个随时能用的挡箭牌,她需要一个能让雄州不被侵扰的保护伞。
她没有资格委屈。
想到这里,翁绿萼逼迫着自己露出一个柔婉一如往昔的笑容,她迎上萧持的眼神,却被那双隐隐泛着红的眼睛吓了一跳,顿了顿,才如常道:“怎么会?是妾太欢喜了,惹得君侯不快了吗?是妾的不是。”
她的笑容美丽而纯稚,那双眼明明是弯着的,萧持在其中却找不到半分真切的欢喜。
先前翻腾不休的怒意与欲。念在这一瞬忽然滞住。
萧持直起身,冷冷丢下四个字:“虚情假意。”
而后在翁绿萼带了些愕然的注视中,转身大步出了屋子。
他打开门时,丹榴正好捧着那碗沆瀣浆过来,见着他,丹榴下意识道:“君侯,这是女君吩咐婢为您熬制的沆瀣浆……”
她无意瞥了萧持脸上的神情,骇了一跳,声音也跟着放低了许多。
萧持瞥了一眼红漆托盘里冒着热气的小碗,眉眼间凶色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