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去公主府的人回来得倒是快,那几个随手挑来的人负责的差事各有不同,有的在内院有的在外院。
听了那几个人的描述,果然证实了谢离珠被带回来那天是一身伤痕只着中衣。
“大人,李家曾经派人去家中询问我的生辰八字,后面我父母便拿了李家的银子,答应让我去配冥婚,此事大人可派人去家中求证。”在等待派去城外的人回来的时间里,荀冰又开口:“我朝银钱流通俱有印记,官府一查便知。”
沈雁又派了一拨人出去。
没多久这队人便捧着个托盘回来了,上面摆着几锭银子。
“大人。”为那一身小麦肤色的女子一手按刀一手指向托盘,“属下已去验过,这银子确实是李府的,这女子的父母也承认了,李家确实让他们将女儿嫁与李公子配冥婚。”
七国皆是修士与普通人混居,因此银子仍然作为主要流通货币使用,但银子上会被专门的机构用灵力打上烙印,可以保留最近五个拿到这银子的人的气味,而后送去一验便知。
沈雁看向李敬,正要开口,先前派去城外的人也回来了,手中同样捧着托盘,上面则放着一件破破烂烂的嫁衣。
“大人,两件嫁衣均在此,只需专业的绣娘前来辨认是谁家的工艺,着人去查便可。”谢离珠指了指托盘里和荀冰身上的嫁衣。
外面围观的人群里就有绥安府最大的绣楼里养着的技艺上佳的绣娘,当场便大喊一声:“大人让我来!”
守在外面的衙役将她放进来,沈雁朝她点了点头:“有劳蕴娘。”
蕴娘点了点头,上前仔细看过两件嫁衣后,朝着沈雁行礼:“沈大人,这两件嫁衣做工敷衍针脚粗糙,想必是平兴楼的,大人不妨派人去问问。”
平兴楼是开在靠近城门处的一家成衣店,这成衣店卖的衣服料子皆是下品,做工也一般,但胜在价格也极低,因此很受一些不通针线但也没多少银钱的女子的欢迎。
衙役没多久就带着结果回来了。
平兴楼的每件衣服均会登记购买人,衙役索性直接把册子拿了过来呈给沈雁:“大人,这朱大乃是李家家仆,先后在平兴楼买了两件嫁衣,经店主亲自辨认正是这两件。”
沈雁看过册子后又递给安华,随后她便看向李敬:“李敬,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可认罪?”
如今种种证据都指向李敬,沈雁本以为这结果是板上钉钉的事,谁曾想李敬竟然冷笑一声,指着闳时大声道:“好你个闳时!本官若是真要为鸿轩娶妻,怎会用这种劣等的嫁衣,你分明是蓄意攀咬意图构陷本官!”
李敬的话让在场的人都皱起了眉头。
李敬这死不认账的模样,哪里有半分朝中大员的模样?
“李敬。”安华冷冷瞥了李敬一眼,“既然你一口否认这些证据,本宫倒是有个法子。白鹭洲有一种法器能够提取人的记忆,本宫先前去玉极殿时玉极殿的掌门恰好送了本宫两块,名曰水月镜。既然你不信,那不如用水月镜读取这二人的记忆,到时真相自会见分晓。”
李敬闻言脸色一变,后知后觉意识到安华根本不是在帮他。
水月镜他也有所耳闻,是白鹭洲那边很流行的一种用来取证和记录的法器,但是这东西造价颇高且材料只产在白鹭洲,在白鹭洲尚且售价不低,在其他地方就更不要说了,因此向来被其他地方的人视为珍贵之物。
他压根没想到安华竟然恰好有。
李敬眼珠转了转,讪笑两声:“殿下说笑,如今这不过是小事,如何用得上这等珍贵之物?”
安华收回目光,不紧不慢喝了一口茶,神色闲适:“兹事体大,还是需要的。本宫已经着人上报母皇,想必宫中已经派了人在来的路上了,李大人只需安心等着水月镜送来即可。届时有母皇身边的人在,若当真是冤枉了李大人,也好还你一个清白不是。”
李敬咬了咬牙,沉吟片刻,眼中厉色一闪而过,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公主殿下那日救下那日可是亲口对老吴说……”
话还没说出口,却听得安华“噔”的一下将茶杯重重磕到了桌上,杯中茶水溅出些许,安华不紧不慢拿出帕子擦净茶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李敬:“李大人慎言,如今我们说的是配冥婚一事,还是不要扯其他的为好。”
安华的手腕几不可察地抖动了一下,一道细小的灵力打入李敬体内,李敬被这灵力搅得腹痛无比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众人便真以为他刚才是想借机说点别的无关的事情转移视线,纷纷不屑地轻呸一声。
水月镜被取来的时候,宫中派来的人也恰好到了。
来人却是出乎众人的意料。
只见这男子一身浅紫长袍,头只束一半,黑中掺着不少白丝,鬓边垂落的两缕头也是白色。
他手持一把羽扇,眉目冷然,正是当朝尚书令,管垣。
“想不到,竟然劳动管大人亲自来此。”安华偏头一看到来人,顿时笑了起来。
李敬看到他也是神色微变,嗫嚅道:“管大人怎么亲自来了?”
管垣瞥了他一眼,语气毫无起伏,不含多少情绪,朝着皇宫的方向遥遥一拱手:“陛下说事关重大,便派我亲自来看看。”
管垣来了,李敬顿时显得安分不少。
两面水月镜被分别抬到了谢离珠和荀冰面前,两人各自将手放上,随后先前的记忆便呈现在镜中,一群人围着水月镜看得清清楚楚。
镜中回溯了两人的记忆,所有人都亲眼看到在两人的视角下被拉去配冥婚的具体经过。
谢离珠眼睫微垂,面上平静无波,心头却是微微诧异。
她的记忆根本不是水月镜中呈现的这副模样,安华显然是在这镜子上做了手脚,她竟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安排好这一切,莫非早有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