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手攀在屋外高楼檐角处的图青越一脸幽怨,这货用的是承天司拨给岭南承天卫的公费,竟然被用在了这种地方,想想就觉得憋屈。不过这位前承天卫江南指挥总使对服从上令却是不打展折扣,收到暗示以后,单手扣入檐角,五指骤然发力,一个翻身将自己扔了起来,足尖点在三楼檐顶,如倒挂蝙蝠般,伸出一根手指戳破一层油糊窗纸,一只独眼往屋内望去。
下一刻瞳孔大缩。
刘子明只喝酒不做事,这可急坏了楼里的姑娘们,好在公子哥出手实在是阔绰,这才没有见怪,只当是这人眼光奇高看不上自个。酒过三巡之后,刘子明推开众姑娘,扬言要见红袖香的主事老鸨,众姑娘也见怪不怪,原来是这位公子口味独特,纷纷自觉地领了赏钱,退出去请妈妈过来。
她们走后,外边的窗户被人从外推开,图青越身手矫健地钻进了屋内。
刘子明倒了杯酒,头也不抬,“情况如何?”
图青越脸色难看,沉声道:“上面的人不是窦鹤,而是何老将军。”
刘子明并不意外,脸色也没什么变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这时候门边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请进。”
门被缓缓推开,一风尘女子身姿丰腴,徐步走来。其身着锦衣华服,颜色鲜艳却略有庸俗之感。脂粉厚施,白如假面,双颊腮红鲜艳,宛如熟果。头上珠翠插满,随其步履轻轻摇晃。嘴唇猩红,嘴角常带似有若无的狡黠微笑。
一笑之间,她脸上的肌肉微微颤动,法令纹愈发明显,岁月痕迹与风尘世故尽皆暴露。
老鸨开口便是语气轻浮,媚眼如丝道:“听姑娘们,公子寻我?”
白白受了老鸨一个眉眼的刘子明差点倒了胃口,煞是难受,强忍着不适,赔笑道:“是呀妈妈,不,姐姐,你这里的姑娘不太行啊。”
老鸨走向刘子明,将手指划过他的胸口,又故意绕着他走了一圈,将丰腴的胸脯暴露在他眼前,娇声道:“那公子觉得,奴家怎么样?”
刘子明哭笑不得,心里暗道:“你自己觉得呢?”
见老鸨的手“不老实”地往下游走,刘子明猛然地抓住她的手,下一刻老鸨儿后背一凉,被捂住口鼻,后面那名身材高大的刺客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拿把削水果的匕首架在她的脖颈处。
老鸨顿时傻了,支支吾吾地发出颤音。
刘子明松了口气,拍了拍胸脯,“幸亏你及时出手,不然我就不清白了。”
图青越翻了个白眼,低声嘟囔一句:“已经不清白了。”
做事不拘小节的刘子明咳嗽了一声,压低声音威胁道:“去给楼上人传个话,我要见他。”
见老鸨身子一僵无动于衷,刘子明给了图青越一个眼神,后者将匕首轻轻抹过肌肤,老鸨瞬间哭着求饶道:“去!我去!”
刘子明挥了挥手,让图青越放开了她,老鸨眼神萎靡,不敢抬头对视。
“匕首上有毒。”刘子明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敢耍花样,保你全身发脓,死状凄惨。”
老鸨拼命摇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人饶命,奴家实在是不敢啊,惊扰了楼上那位大人,我也是一死,求大人开恩。”
刘子明伸出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微笑道:“你只是传个话,不会有事的。”
——
被逼上梁山的青楼老鸨传话后不久,便有一名长相清秀文静不似烟花女子的婢女下得楼来,请刘子明上楼一叙,不过女子特意交代了要他孤身上楼,言外之意针对的便是那位箭道高手。
刘子明想了想,便在图青越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图青越领命后便一个飞身从窗户飞出。刘子明看了那女子温和道:“姑娘带路吧。”
女子微微屈膝一礼,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人噔噔噔地踏上三楼,三楼走廊上护卫众多,刘子明眼力超群,发现这些扈从全部都是岭南白象军中的高手,路过他们时能明显感觉到一股凶恶的眼神。不过有女子引路,他们并未拦路。
进入古风雅致的房间,女子乖巧地走到一位老人身后,纤纤玉按在他的太阳穴上,轻轻地揉捏了起来。
“何使君好享受啊。”刘子明笑意道。
节度使何燕山缓缓睁眼,抬手示意女子停下,女子灵巧懂事地对老将军行了一个万福,便退出了房间。
何燕山伸了个懒腰,沙哑道:“刘老弟来了,自己坐。”
“我可听说老哥你从不亲近女色啊?”刘子明就近坐下,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向已年近花甲的何老将军,哈哈笑道:“这是要老夫聊发少年狂一番?”
何燕山也不恼怒,只是吩咐下人上茶,然后拢了拢宽袖袍,一笑置之。
刘子明接过茶杯,眼神环顾四周,屋内布置简单,只有何燕山背后一张丹青山水画的屏风,身前一张华丽的食台,竟无一名护卫留在里屋,也不见那名风尘女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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