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们的房子,没事不要出门走动,你们家吃的喝的都在屋里。”
徐父披着厚袄子站在门口抽烟,也没开口说话,这几年六儿子话不多,他是能感觉有事的,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事而已。
“阿爹怎么还不睡?”徐三子安排好徐八子一家回去,一看门口的老父亲多嘴问。
“是不是你兄弟出事了?”徐父沉声问三儿子。
“没有,阿爹莫胡思乱想……”徐三子在老父亲的目光里住口了。
“是不是跟那什么豆庄有关?”徐父轻声道。
“对,但是豆庄不是他们的,是知府大人的豆庄,知府大人要出事了,仲林怕咱们跟着会出事,提前让我回来给你们换个地方住,”徐三子看老父亲一副必须要知道的模样,也就没瞒着了索性说了大概。
徐父惊的身体晃了一下,“芦苇一个女子家出门几年,也是为这个吗?”
徐三子无声的没回答,而后想了想,从怀里掏出荷包给徐父,“这是仲林让我给你……”
徐父用力的打掉了儿子给的荷包,“我儿子都不在了,我要这钱做什么用?”
徐三子蹲下捡荷包,“这是他跟芦苇拿命换的钱,他们早几年就身不由己了,阿爹休息吧!咱们住在这里等消息,只要一日城里没消息,就都是好消息,或许有一日,咱们可以用这些钱收他们……”
徐父闻言转身蹒跚的进了自己屋。
徐三子有些茫然的任冷风吹许久,想着他要找时间,去府城冒险带麻头走。
接下来的几天里,徐三子冒险去府城找麻头,自然是没接走人,他转而接了小妹娘几个回来安顿。
最后夜里又去了王家庄,给翠桃娘家兄弟爹娘,统统都接过来了,这些都跟他们有密切往来的人,万一被人抓住了,芦苇他们多被动呀?
……
“我也走?”徐仲林皱眉看芦苇,想从芦苇的神色看出点什么。
“你去了安排好那边,一定要赶在二月底就回来,”芦苇看徐仲林不松口的样子,叹了一口气道;
“你带走福生才能救我们,他是宫里流落出来的孩子,他在我们才会在,小疤赖活,麻头才能活,现在是我们搏命的时候了徐仲林。”
徐仲林目光看伸头偷听的三个孩子。
“你当初说的对,他们三个哪一个出事了,我都不愿意看见。”
芦苇扭头看三个儿子,扯嘴笑了笑,对他们招手示意他们过来。
“阿娘,我代替弟弟留下来,你看我,我长得跟阿爹好像的,”枣耙子握住芦苇的手,红着双眼急切的说道。
“不要说傻话了,哪里像了?麻头圆脸你鹅蛋脸,你们两个跟你阿爹走,弟弟留下陪着我跟姥爷过年,”芦苇抽出手不答应。
“阿娘,我们本来就是为弟弟活下来的,让我留下来代替弟弟吧!阿娘……”
“胡说,这话谁告诉你的?”芦苇扭头严厉的看徐仲林。
“不是阿爹说的,是我偷听吴大人问阿爹的,阿娘,弟弟留在这里他会死的,吴大人告诉阿爹,如果阿娘不听话,他就让弟弟掉水里冻死,我不怕死,我也不怕掉水里冻死,你让我留……”
“我说了,跟你们阿爹走,是不是阿娘说话可以不听了?我的孩子,谁也不许轻易说死,”芦苇刷头给枣耙子一顿打,打完转身快步出去了。
徐仲林抱着挨打的枣耙子,“你阿娘给你脑袋打疼了吗?”虾耙子跟麻头闻言哇啦哭出声。
枣耙子兄弟最终也没扭过芦苇,还是被徐仲林亲自送走了。
“哥哥……哥哥……”麻头哭的满脸泪的跟着马车屁股后面追,兄弟仨从小淘到大,感情好的分一碗水喝。
采薇上前抱住孩子,眼泪落在麻头的后背上,目送马车跑远,这几年她锻炼的愈干练了,早就不知道眼泪是何物了!
“阿姐……”
芦苇面色波澜不惊的看着麻头哭,伸手给他擦了擦眼泪,被麻头甩开了手。
“都说阿娘好,阿爹天天带我们去城门口等阿娘,可是阿娘一回来,就把哥哥们赶走了,阿娘一点都不好,我不要阿娘回来了,”麻头抽抽噎噎的说道。
“麻头你胡说什么?你这么说,你知道你阿娘多伤心吗?你可知你哥哥们留下,等待他们的是什么……”
“算了,我不在乎他的怨恨,我本就亏欠了他,”芦苇开口打断了采薇的话,转身不快不慢的回了家。
孩子一送走家里过年也冷清了下来,佟父跟两个闺女,带个外孙默默的吃着饭。
“叩叩叩……叩叩叩……”
芦苇夹菜的手一顿,随即慌忙起身跑去开门,都没看清对面的人是谁,手里被塞了一张纸条。
“六嫂快跑!大人骗了我们所有人,”慌张的声音来不及交待细节,便急忙跑走了。
芦苇打开纸,上面是歪歪扭扭的字,“危!”
“采薇,带麻头去只有我们知道的地方,”芦苇看纸条上的字,急切的跑屋里吩咐。
采薇反身就抱着麻头,“阿姐一起走……”
“我跟阿爹不能走,你带麻头走吧!我们走了就得死好几十口子人,”芦苇伸手摸着麻头的脑袋,看他小脸上都是惊慌害怕。
声音温柔的说道,“麻头莫怕,阿娘会保护你的,路上千万不要出声音来,”芦苇逼退眼中的泪光。
不舍的摸着孩子的脸,喃喃道,“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采薇听完瞬间泪如雨下,抱着麻头疾步朝外跑,她要带麻头去庙王爷街吉祥巷。
“快!”一声厉喝不少官兵跑动走路,看模样是朝着莲花巷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