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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阳关的城主府中,热闹的酒宴摆了起来。
但有两个人没有出席。
一个是姜玉虎,他本身就对这样的场合很不喜欢,与其琢磨怎么跟这些北梁人明争暗斗,不如研究研究怎么把他们都灭了来得简单;
另一个则是王若水,这场合,耶律石既是体谅他也是不想过份刺激南朝人的心情,昨日带着亮了个相,也就差不多了,自己在房中窝着吧。
这两人不在,一个减少了铁血的威压,一个减少了红眼的仇恨,让整个场面,在一种其乐融融的气氛中展开了来。
夏景昀举起酒杯,“诸位远道而来,一杯水酒,为诸位接风洗尘。”
耶律石举杯饮尽,放下酒杯笑着道:“看着建宁侯之风采,始知南朝物华宝,人杰灵之说无虚,与你同坐,老夫都感觉年轻了几岁啊!”
夏景昀摆了摆手,“定西王当年之风光,本官亦有耳闻,论及少年英才,您可不逊色于任何人!”
耶律石呵呵摇头,“草原部落,多是些莽汉,能识得几分智计,不值一提。倒是建宁侯,不论是科考之成就,还是数度力挽狂澜之壮举,都当得起南北两朝年轻一辈第一人的称呼。”
夏景昀闻言不自觉挺直腰背,露出几分得意,能够被这样公认的英雄能人如此夸赞,那份喜色被压抑在表情下,却被眼神悄然出卖。
但面对这样的吹捧,坐在左侧第一位的白云边却忽然冷冷开口,“定西王这话是何居心啊?当着本公子的面,夸奖高阳是年轻一辈第一人,这是要离间我二人吗?”
耶律石听得一愣,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老子的确是心里有着盘算,但跟你说的什么离间哪儿有半文钱关系啊!
还离间你们二人,年轻一辈第一人这七个字里,你也就跟前四个字沾点边吧!
不过,到底是老狐狸,在短暂的错愕后,立刻就从脑海中想到了关于这位副使的那些情报。
他微微一笑,“怎么?白大人认为自己不弱于建宁侯?”
白云边傲然道:“本侯爷一生何曾弱于任何人!”
北梁众人齐齐目瞪口呆。
耶律石忍着表情,点了点头,“白大人,老夫没别的意思,只是你自是不俗,年纪轻轻就能封侯,若是我朝男儿,至少也是我大梁四骏这等的人物,但若要比起建宁侯那令人叹服的丰功伟业,怕还是差了不少吧?”
白云边闻言眉头一皱,“北梁四骏?骂谁呢?”
景王忍无可忍,“白大人,今夜承蒙招待,我等敬你几分,但须容不得你如此羞辱!”
“不搭理你你还敢自己往外跳?”
白云边冷哼一声,“本侯爷的功绩那都是实打实挣来的,淮安郡孤身劝降,挟漕帮攻略两郡,龙州奇袭攻城,雪夜下金陵,一战定广陵,这些都是我朝人所共知的本事,你们所谓的北梁四骏能有一样就该偷着乐了吧?他们这名号是凭什么来的?凭他们长得跟娘们一样,还是他们有个被人撵着到处乱跑的爹啊?”
“你”景王被怼得说不出话来。
耶律石却微微一惊,“老夫曾以为夏大人已是人中龙凤,不意南朝之中更有白大人这等英才!”
他举起酒杯,“方才是老夫失言,白大人,敬你一杯。”
白云边傲娇点了点头,举起酒杯,“你这知错能改的样子,也不愧是个人才了。”
待二人饮尽,耶律石又道:“曾经老夫以为,我大梁多勇武壮士,贵国多风雅文人,如今建宁侯、白大人,甚至贵国靖王,那都是军功在身,文武皆全”
说到这儿,他看着景王和其余的随行属吏,“景王殿下,还有你们这些当中的年轻人,待回了朝,你们还得要多多努力,争取能得建宁侯与白公子一半成就,我大梁未来就还有望啊!”
景王不甘看了白云边一眼,扭着头不吭气。
夏景昀微笑道:“定西王客气了,我等也不过做了些微小的事情,有了点不值一提的成就,当不起如此的夸奖。”
“当得起,当得起。”耶律石笑着道:“说实话,能够借着这个机会让这些年轻人长长眼界,知耻而后勇,对我大梁也是好事。”
景王看都不看白云边,朝着夏景昀道:“建宁侯,小王素来仰慕你的才学,上京城中,有人整理了你的诗文集,小王还曾时常观看呢!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这些句子,在上京亦是广为流传呢!”
“是的,还有那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先下之忧而忧,后下之乐而乐。在下也是引以为座右之铭。”
“对对对。不过我个人更喜欢那句闺怨诗。忽见陌上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建宁侯的确大才啊!”
说到这个,不少提前得了吩咐的北梁随从都跟着夸赞起来。
若是这些东西的确是夏景昀所作,他或许真的会就此飘飘然起来,但是这些北梁人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夏景昀压根不会因为他们对这些的夸奖而自傲。
不过做戏做全,夏景昀的脸上便带着自矜的微笑,“所谓文章本成,妙手偶得之。我也不过是多了些灵感,你们只要多念书,多感知,多锻炼,想来也会做出不逊色的作品来的。”
听着夏景昀开始好为人师了,耶律石心头微微一松,火候终于到了。
一场酒宴,就这样在北梁人的吹吹捧捧,和夏景昀、白云边的志得意满中,愉快结束。
当酒罢宴散,北梁众人回到住处,景王便悄悄问起耶律石,“定西王,是不是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