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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规县的码头,就像一个开门迎客的花魁,刚送走了一波公子,又来了一船贵人。
当苏家的大楼船停靠在码头,并没有如昨日白云边那般群聚来迎的豪奢阵仗。
不是说苏家大小姐的名头不及白云边,相反,洞庭明珠的声誉是要远远胜过一个隔一两年就换人的云梦州第一公子的名头,更遑论这个第一公子还是那么中二。
只不过苏炎炎此番游历,为了安全起见,并没有太多人知晓,在转了一圈,重进入云梦州界之后,也还没在楼船上挂起苏家旗号。
码头之上,只有一个人在等着,正是那位被荀先生提前派出来的先遣联络之人。
待船停稳,几个劲装护卫快跑了下来,搭好了宽阔的舢板,白衣文士荀先生缓步走下,那汉子连忙行礼问候,荀先生微微点头,并不倨傲,温声问道:“可都安排妥当了?”
那汉子神色一滞,拱手道:“回先生的话,已安排好了,但是如今骆夫人却在狱中。”
荀先生眉头微皱,“这是为何?”
“骆家因为家事闹上了公堂,谁料那子规县令仗着有人撑腰,竟连我苏家半分面子都不给,直接将骆夫人收监,故而骆家有一时之慌乱,不过大小姐和先生入住那是看得起他骆家,骆家上下也不敢有人有任何怨言。”
“不要动不动就是面子。”
一个清冷平静的声音缓缓响起,苏炎炎披着白狐裘,从舢板上缓步走下,看着那个汉子,不怒自威,“无需夹带私情,事情经过如何,细细说来。”
汉子连忙拱手行礼,然后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说了。
听清楚了事情经过,原本因为汉子先前言语有些不忿的苏家众人,都沉默了。
苏炎炎轻叹一声,“自打爷爷走后,你们似乎就很在乎面子,动不动就要别人给苏家的面子,动不动就说别人不给苏家面子。但是面子不是要出来的,是自己挣出来的。”
她环顾一圈,“当初爷爷在的时候,苏家什么时候像这样念叨着什么面子?”
她凝望着眼前江水,“下时事,就如这大江东去,我们在爷爷走后,已经站在原打转了许久了,要,就能要来那领袖群伦的面子吗?”
“更何况,苏家的面子也不是给这样的人庇护的!就因为她是苏家人,我们就要这般不顾是非对错袒护于她?”
苏炎炎的声音不大,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四周众人默然无声,也让那个跑来告状的汉子无自容。
“此人在骆家,丢尽了我苏家人的脸,我们还有何面目大张旗鼓过去。”
她看着那个汉子,语气一缓道:“你这一趟确实辛苦,回头自有奖赏。但现在,你去一趟骆家,将此事告知骆家。”
那汉子心中惭愧,躬身抱拳,“大小姐言重了,都是属下分内之事,那属下这就去了。”
等汉子快步离开,苏炎炎才看着一旁的白衣文士,“荀叔叔,咱们就在城中寻一处客栈暂住吧。”
荀先生一脸慈爱笑容看着她,欣慰道:“大小姐此番言论,此番风度,颇有老相公当年风采啊!”
苏炎炎苦笑一声,“走吧。”
众人便收拾前行,直接到了城中包下了一处客栈。
客栈中原有的住客,也都好言好语,补偿些费用,请去了其余客栈之中。
倒也不是没有脾气暴的,但是在瞧见这么大阵仗之后,也向现实和金钱低头。
苏炎炎对这种事情并没有什么精神洁癖,只要没有仗势欺人之事,便不会在乎,她坐在房中,凝神静气写了会儿字,再将那位颇为仰慕的泗水州夏解元的诗句写了一遍。
尤其是那明月几时有,简直是越看越觉得精妙和叹服。
休息了一阵,敲门声响起,侍女过去打开了房门,瞧见是荀先生,连忙躬身行礼。
“大小姐,还在练字呢?”
苏炎炎嗯了一声,放下,走到桌边,训练有素的侍女早已倒好了两杯茶水,一人递了一杯。
“荀叔叔去将情况打探清楚了?”
“果然是瞒不过大小姐。”
接着便将他了解到的情况跟苏炎炎说了。
苏家虽不会单纯因为血脉便庇护违法乱罪之人,但是情况还是要了解清楚,若是那位骆苏氏真的是被冤枉的本家亲族,那还是不会不救的,这是宗族血脉亲情维系的根本。
在听了荀先生的讲述之后,苏炎炎缓缓点头,“所以说,这位本家堂姐还真是罪有应得?”
“不错,不仅与人私通,构陷儿媳,再加上一个谋害亲夫的罪名,如果真要按律论处,怕是难了。”
“自作孽不可活,若是苏家庇护这等人,我苏家又如何自正家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