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在魔教时最怕冷,可如今却被囚禁在终年飘雪的南山深处。
那人年幼时便是擦破了皮,也会娇气得哇哇大哭要人哄上半天,如今却时不时的就要割腕取血。
而他体内那至尊至贵的天灵血……
如今,也不过是为了他江衔玉制药所用的药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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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唯一让江衔玉不满意的,大概就只剩下燕昱澜始终对江离过于温和宽待了。
虽然燕昱澜解释过很多次,是为了江衔玉,他才会留着江离的性命为他制药。
可是,那是江离。
江衔玉是见过花伏鸠如何被江离勾引蛊惑到神魂颠倒,任其所求的,天知道江离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龌龊本事,才能勾得男人这般失了魂离了智呢?
燕昱澜为了取血,每隔半旬就要去南山跟江离单独相处。若说江衔玉真的能放下心来,显然是不可能的……
就好比此时,江衔玉忽然就发现,他一把话头引向江离,燕昱澜的态度就变得有些奇怪。
“昱澜哥?你怎么不说话?等等……哥哥他,他该不是真的生气了吧?”
江衔玉的神经一下子就绷紧了。
依在病床上的少年脸色白了一白,喉头明显有些发涩。
就像是备受欺凌后有了条件反射,哪怕只是猜想江离生气,他便已经吓得惊慌失措,就连眼眶都彻底红了。
“我,我就知道。”
江衔玉死死咬住嘴唇,身体在被子下簌簌发抖。
“小时候,他就不喜欢我,而且在魔教那么多年,他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公子,而我却只是一名杂役……在他心中,我恐怕就是这世上最低贱最卑微的人。他是那么宁折不弯的一个人,如今却要为了我献血,哥哥他怎么可能受得了这个……”
说话间,江衔玉像是已经怕到了极点,下了床便踉跄着想要往外冲去。
“我去跟哥哥解释,我,我其实不想这样的。我,我宁愿我已经死了,也不想他那么生气。我的出生,本来就是欠了他的,我实在不能欠他再太多了呜呜呜……”
说到最后,江衔玉声音渐渐变得干涩无比。
因为他忽然意识到,他此时都已经快冲出门了,本应该在第一时间便冲出来拦住他的燕昱澜,如今却跟榆木桩子一般,依然一动不动地坐在病床边。
看上去,就像是在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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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格说起来陆九其实不算是在走神,他只不过是,不知道如何是好而已。
江离把他打发回昆仑剑派前,可没有告诉过他,假扮燕昱澜还要负责应付江衔玉的话中有话,阴阳怪气。
之前他快快活活当暗卫时,可从来不会留心去听自家主子跟小白脸兔儿爷凑在一起时候到底在嘀嘀咕咕什么。
如今他自己成了“主子”,才开始怀疑,自己那早已嗝屁的主子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说什么江二公子天生良善,玉树琼枝,最是坦荡天真的一个人。
可若真是一片坦荡赤子真心的人,当真会这么说话?
还是说,燕昱澜爱的就是这一口?
陆九实在是有点把握不住扮演燕昱澜的分寸了。
再者,江离之前在南山雪亭旁展露出来的狠辣凶残,实在恐怖到给陆九造成了相当大的心理阴影,就算这“燕昱澜”真的就喜欢江衔玉这种类型,他也实在没那个胆子附和对方在背地里羞辱江离。
毕竟,他陆九这辈子最怕的就是麻烦还有死。
偏偏江离代表的,正是这两者的集合。
除此之外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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