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抽泣的铁蛋,宛如一只受惊的小鹿,当他看到父亲的身影时,立马止住了眼泪,爬起来就要往陈家瑞怀里钻。
毛毛眼疾手快,一把将其拉了回来,柔声道:“铁蛋乖,把裤子穿好,咱就走。”说着,就像呵护珍宝一样,把弟弟抱进怀中,帮其把裤子提了上去。
小家伙终于重获自由,立刻如飞鸟投林般朝陈家瑞扑了过去。
“爹爹在呢!这就抱你去找娘亲啊!”陈家瑞一边帮儿子擦去眼角的泪水,一边轻声哄着,那声音温和而富有磁性。
随即,他轻轻地把铁蛋放在凳子上,让毛毛帮忙穿鞋,自己则转身去了外屋,准备给两个儿子打洗脸水。
没一会儿,父子三人便收拾得整整齐齐,一同去了馄饨摊。
此时,摊上只有两个男人和一对母子,冬梅正忙着收拾桌子。
陈家瑞怀中的铁蛋看到不远处的娘亲,立马奶声奶气地喊了起来,“娘亲……娘亲。”那声音又软又糯,好听极了。
听到儿子那熟悉的喊声,冬梅连忙放下手中的抹布,一边走一边在围裙上擦了下手,快步来到父子近前,伸手把儿子接了过去。
“想娘亲了啊!娘亲要摆摊赚钱,你要听哥哥的话知道不?”说着,就轻轻捏了捏儿子的小脸蛋,眼中满是喜爱之色。
看到这一幕,毛毛不禁有些羡慕,虽然他对那个对他们父子不闻不问,家里有点什么好东西,通通拿去外祖家,还经常与父亲吵架的娘亲心生厌恶,但看到弟弟可以在继母怀中撒娇,他心中竟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怀念。
哪怕她对自己并不好,但只要她在,自己就还是个有娘的孩子。
他以前只知道父亲休了娘亲,然后娶了继母生了弟弟,本以为,日后还有机会见到那个怀胎十月,将自己生下来的亲生母亲。
然而,他却在无意间听到了父亲与继母的谈话内容,宛如晴天霹雳,原来赋予他生命的母亲,再嫁后不久便惨遭屠夫毒手,死了,他自此彻底沦为了没有母亲的孩子。
想到这些,酸意不禁涌上心头,一个没忍住,泪水便在眼眶中打转,还好被他强忍着憋了回去。
毛毛本以为,不会有人察觉到他的异样。但他却不知道,这一切都被父亲尽收眼底。
陈家瑞见毛毛目不转睛地盯着冬梅母子看,随后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悲伤,眼眶甚至微微泛红,他的心中犹如被千万只蚂蚁啃噬,难受至极。
知子莫若父,他大概能猜到大儿子的心思,突然感到无比内疚,如果不是他执意要与杨氏和离,起码毛毛还有一个完整的家。
“儿子,你放心,无论何时何地,爹都会做到一视同仁,绝不会因为有了弟弟,就对你不管不顾。”陈家瑞把毛毛紧紧地搂在怀中,轻声安慰道。
这一刻,毛毛心中的酸楚再也无法抑制,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瞬间汹涌而出,趴在父亲的怀中,便低声抽泣起来。
儿子还是在杨氏离家后,偷偷地哭了一场,自那以后,陈家瑞就再也没见过他流泪。
此时此刻,他只觉得仿佛有无数把锋利的剑同时刺入胸口,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一个他都疼。
冬梅也被眼前这一幕,弄得惊慌失措。不知道生了什么。
嫁过来这么久,毛毛一直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怀孕的时候,多亏了有他每日陪伴在家中,做了很多力所能及的事情,让自己轻松了不少。
儿子出生后更是如此,除了给孩子喂奶,大部分时间都是继子在帮忙照看,年纪虽小,却做了很多大人才能做的事,她的心中一直充满了感激。两人相处得也颇为融洽。怎么就突然就哭了呢!
连忙问道:“瑞哥,毛毛这是咋了?莫不是哪里不舒服?”
陈家瑞见冬梅一脸焦急,轻摇了摇头,“没事,只是刚刚不小心迷了眼睛,哭过就好了。”言罢,还对其眨了眨眼睛,一切尽在不言中,仿佛是夜空中闪烁的繁星,蕴含着无尽的深意。
冬梅瞬间心领神会,“原来是这样啊!毛毛最勇敢了,娘这就去给你和弟弟煮馄饨,吃完就好了。”说罢,就把铁蛋塞进陈家瑞怀中,然后转身去烧水煮馄饨了。
“老板娘可真幸福,竟然生了两个男孩,将来可有福享喽!”吃饭的女子看了眼一家四口,那语气中隐隐有一丝羡慕,就像是被风扬起的柳絮,飘飘摇摇,却又挥之不去。
能不羡慕吗?自己接连生了四个丫头片子,才得了这么个宝贝儿子,公婆都比较重男轻女,为此,她不知受了多少委屈,还好,肚子争气,三年前终于生下了一个男孩。
但看到人家两个皆是男孩,不禁觉得上苍不公,自己喝了那么多苦药汤,结果却只得了一个男孩。那苦药汤,就像是苦涩的黄连,在她的心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不过,想想,将来那几个丫头片子许了婆家后,便能得到一大笔彩礼,心情瞬间好多了,仿佛是拨开云雾见到了阳光。
冬梅对这个女子有点印象,是后街赵家的儿媳,听隔壁桂花嫂子说过她的事情,也不知到底该不该同情她。
明明自己也是个女人,却嫌弃自己所生的女儿,听说自打儿子出生后,对几个女儿更加没有好脸色,非打即骂,就连才三岁的儿子,也仗着祖父祖母及爹娘的喜爱,欺负四个姐姐,而全家却无动于衷。
对这种人,冬梅是真心喜欢不起来,但秉承着来者皆是客的道理,还是回了个礼貌的微笑,那微笑,就像是寒冬中的一缕春风,虽然微弱,却也能给人带来一丝温暖,“借嫂子吉言,希望将来兄弟俩都能有所作为。”
毛毛哭过之后,心情犹如雨过天晴般好了起来,勤快的他,连忙跑过去帮继母添柴烧水。
“这边危险,很容易烫到你,还是娘自己来吧!你帮娘去看弟弟好不好?”冬梅柔声劝道,那声音宛如春风拂面,温暖而轻柔。
只见毛毛坚定地摇了摇头,“弟弟有爹照看,我帮忙干活,这样您也能轻松些。”
不得不说,毛毛是真的很懂事,且特别有眼力见,否则,冬梅也不会把他视如己出。
见他如此执着,冬梅也就没再劝说。只叮嘱他小心一些。
而陈家瑞则抱着小儿子坐在门口处,像一位守护者,一边盯铺子,一边注意着摊子上的情况。
看到两个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分工明确,一起煮馄饨,他的嘴角就不禁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满足的神情。
此生,能得如此贤惠的妻子,孝顺又懂事的儿子,他真的是既幸运又幸福,仿佛被幸运女神眷顾一般,所有的好事都偏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