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田大福渐行渐远的背影,村长夫人不禁慨叹,“想当年,王氏可是被他当成心肝宝贝一般疼爱,如今怎会落得这般田地?”
村长轻轻敲了敲手中的烟袋锅,无奈叹息道:“还不是这些年王氏作孽太深,不然,你觉得田大福会舍得和离?即便一个男人再喜欢你,若是闹腾的次数多了,也终会有心力交瘁的那一天。”
“倘若他能早些醒悟,小溪那丫头,也不至于吃这么多苦头。活该她嫁人后就与他断绝往来,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根本不值得怜悯。”
村长夫人一边收拾着茶杯,一边感慨万千。
小溪可是她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姑娘,勤劳能干,每日被王氏那个后母呼来喝去,却毫无怨言。
若不是瞧不上那夫妻俩的为人,担心日后麻烦不断,早就登门给自家小儿子提亲了,又怎会轮到竹溪村的陈家。
“是啊!那可是个乖巧的好孩子,只可惜命运多舛。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也算是因祸得福,最终觅得如意郎君。”
村长觉得,王氏此举也算是阴差阳错做了件好事。
虽说对方腿脚不便,但好歹有个疼惜那丫头的人,况且人家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想必王氏肠子都悔青了。毕竟她那娇生惯养的亲生女儿,还在大山里受苦受难,过着苦日子。
“啊呸!提起这个我就气不打一处来,王氏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为了些许银两,竟将小溪那丫头许配给一个瘸子,根本就没安好心,不想让她有好日子过。谁承想,小两口聪明伶俐又吃苦耐劳,这日子才渐渐有了起色。”
村长夫人打心眼里瞧不上阴险恶毒的王氏,走在路上偶遇,都懒得正眼瞧她一下。
老婆子缘何这般气恼,村长又岂能不知?想当初,他也是对小溪那丫头青睐有加,怎奈成亲之事,绝非两个孩子所能左右,实乃两家大人之事。为免诸多不必要的麻烦,这才一直未曾登门提亲。
虽说如今这小儿媳也还不错,可儿子心中总归还是有些不满。毕竟当年他对小溪那丫头可是真心喜欢,若不是他与老婆子苦口婆心地劝说,那个一根筋的儿子,又怎会另娶他人?
但此事除他与老婆子外,再无第三人知晓。就连当事人也被蒙在鼓里。毕竟那不善言辞的小儿子,每次瞧见那丫头,都是躲在一旁默默关注,羞于上前。
村长笑着点了下头,“不管怎样,她如今过得甚好,我们也就安心了。”
老两口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更多的还是慨叹。他们对那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深信不疑,那作恶多端的王氏,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且说离开姜家的田大福,怀揣着心心念念的和离书,就连脚步都比以往轻盈了许多,仿佛脚底生风一般。
“相公,你去大门口看看,爹咋还没回来?”父亲已经走了好一会,田小蕊不禁有些忧心忡忡,母亲以为父亲不敢真的和离,但她却觉得并非虚言。
姚大郎轻声应道:“好,我这就去瞧瞧。”话毕,就穿鞋下地往外走去。
虽说他对那窝囊的老丈人有些鄙夷,但仔细思量,如果两人真的和离,媳妇必定也会跟着着急上火,到那时,就极有可能把女儿的口粮给弄丢了,否则他绝不会这般迅。
“找他作甚!爱吃不吃,饿死算了,我一个人过更自在。”王氏还在嘴硬,却不知稍后就会被现实狠狠打脸。
“娘,难道您就不怕我爹他真的与您分道扬镳?那您可如何是好?大嫂被您彻底得罪了,我又与婆婆小叔一起生活,肯定无法将您接过去常住,外祖父家如今也是指望不上……”田小蕊凝视着她娘的双眸,追问道。她想知道倘若父亲动了真格,母亲又该如何应对。
王氏摆了摆手,一脸的成竹在胸,“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他绝对不敢与娘分道扬镳的,况且也不是头一回这么说了,哪次不是雷声大,雨点小,最后不了了之。”显然,她是个极度自信的人,坚信田大福这辈子都不会弃自己而去。
“万一这次是来真的呢!”也不知怎的,田小蕊总有种不祥的预感,似乎有什么糟糕的事情即将降临。
“你这孩子,怎么净盼着你父亲休了我呢!他做饭不行,洗衣不行,如果与我和离了,恐怕会活活饿死,所以你的担心纯属多余。”王氏停下手中的活计,看了看从小到大被自己视若珍宝的闺女,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田小蕊见说不通,干脆也不再言语,端着两盘菜转身回了屋。
再说姚大郎刚走到街口,就与老丈人撞了个正着。
“爹,您这是去哪儿了,晚饭都做好了,就等您了。”
“我去村长家溜达了一圈。”田大福倒也没隐瞒,接着说道:“大郎,如果我和你岳母和离,你会不会因此轻视小蕊?”他可不希望因为自家的琐事,影响到小女儿的夫妻感情。
“您来真的啊!”姚大郎满脸震惊地看着老丈人,见他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您放心吧!我对小蕊的喜欢是真心实意的,绝不会因为此事而轻视她。但您能否再深思熟虑一番呢?毕竟您和岳母已经这个年纪,如果真的和离,旁人又会如何看待您呢?”
田大福停下脚步,长叹一声,仿佛是一口陈旧的风箱在艰难地喘息:“当年就是因为不想让宝儿和小蕊,像你大姐一样成为没娘疼的孩子,所以我才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后导致小溪吃了那么多苦头,至今也不肯原谅我。
今日之事,你也亲眼目睹了,这些年来,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度过余生,不想再为任何人而委曲求全,只想做一回真正的自己,难道这都不可以吗?”
这还是姚大郎头一回看到岳父在自己面前落泪,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是啊!十几年的忍耐,倘若岳母能稍有收敛,估计老丈人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他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安慰,是恭喜他终于挣脱苦海,还是劝他不要和离,继续忍辱负重,直至终老。
许久,才憋出一句话来,“如果您已经下定决心,那就随心而行吧!无论你们二老是否和离,我永远都是你们的女婿,尊重您的选择。”
“好,有你这句话,爹就心满意足了,小蕊那边,还望你多开导开导。”田大福拍了拍姚大郎的肩头,语重心长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