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公馆,唐四海坐在黄花梨官椅上,手里依旧盘弄着他那一对极品核桃。他已经知道了侄子唐嘉忠和内侄门庆喜俩人在昨天晚上做的那桩荒唐事。
“荒唐!做这样的事情,除去能够使空虚的心灵稍微平衡一点儿以外,还有什么好处?现在,庞小蓓监理东部医疗中心项目,代表的是常务副市长靳东海,甚至是市长万建国。你说,闲着没事,这两个混蛋招惹她干什么?”唐四海觉得自己老了,说话有些絮叨,做事没有了年轻时的果敢,年轻时,他才不会和女儿絮絮叨叨地说这些话。
唐四海的女儿唐嘉欣正站在他身后,细心地给他揉着肩膀,做着按摩。
唐四海患有严重的肩周炎,常年上肢麻木,肩膀酸痛。他高薪雇佣了一个按摩技师,定时上门给他做肩部按摩。细心的女儿唐嘉欣便从那个按摩技师那里,学来一套完整的按摩手法,在父亲唐四海疲劳的时候,就给他揉揉肩,做做按摩。虽然做的没有专业技师力道大、效果好,但是唐四海觉得女儿拿捏得更温柔、更舒适,他很享受女儿的按摩过程。
唐嘉忠和门庆喜就没有这么享受了。这两个家伙,上半夜在庞小蓓身子上折腾了一个多小时,身子都被掏得空空的,四肢软,腰部酸痛,双脚踩在地面上都有些虚浮,身心都带着狂欢透支以后的疲惫,这就是服用某些药物的副作用。俩人回到家中,自然倒头就睡,哪里顾得上贴上来想温存一番的老婆?只是,他们睡得正香,就被电话铃声给吵醒了。
唐嘉忠虽然被电话铃声吵醒了,但是他懒得动弹,继续赖在床上装睡。
他老婆褚郁健只好睁着惺忪的睡眼,穿着睡袍坐起来,抓过床头的无绳电话,嘴里还嘟囔着:“谁呀,大早晨的,也不让人睡个安稳觉!”
“喂,谁呀?”褚郁健慵懒地问了一句,就张开嘴,想打一个大大的哈欠。
不知道对方说了一句什么,唬得褚郁健打了半截的哈欠都停了下来,连忙捂了话筒,推了推还在装睡的唐嘉忠。
“快醒醒,快醒醒,叔叔的电话!”褚郁健急促地说。
“谁?”唐嘉忠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顿时睡意全无。他从老婆褚郁健手里接过电话,脸上立刻布满了谄媚之情,十分恭敬的对着话筒说道:“叔,我是嘉忠。您找我?”
似乎他叔叔唐四海能够隔着电话看到他一样,唐嘉忠表现得非常卑躬。
“好,我知道了,叔叔。我马上过去。”唐嘉忠点头哈腰地说着,虽然通话已经完毕,但是他并不敢马上撂下电话,直到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知道对方已经挂断了,他才如释重负的把电话交给老婆褚郁健。
“特么的,是谁大早晨的又到老爷子那里告了一状!真特么的闲得蛋疼!”
唐嘉忠虽然嘴里骂骂咧咧的,行动却是一点儿也不迟缓,他立即洗脸、刷牙、刮胡须,打领带,几分钟就收拾停当了一切,早饭也顾不上吃一口,匆匆下楼,开车直奔唐公馆。
“嘉欣啊,我怎么老是觉得心神不安?自从你哥哥收了欧阳海那个混蛋的钱,杀了庞永年以后,我就经常出现这样的感觉。老是有一种毒蛇环伺的感觉,却又察觉不到毒蛇躲藏在哪里?有时候竟然从睡梦中惊醒!是不是爸爸真的老了,真的不中用了?”
唐四海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十分享受女儿为他捏肩的过程。
“怎么会呢?您照照镜子,只要不是盲人,凭谁也不敢说您六七十岁,顶多五十出头罢了,在那些小姑娘眼里,您还是一个成熟大帅哥哩。”唐嘉欣迎合着自己的父亲,有些夸张地说道。
“唉,你哥哥他们总是认为我唐四海老了,胆子越来越小了。他们根本不知道,你老爸怎么在风风雨雨中走过这几十年的。他们不懂得乘势而上,顺流而下的道理,更不知道什么是韬光养晦和与时俱进。”说到这里,唐四海突然睁开了眼睛,直起身来,专注地看着门口方向,似乎有人或什么东西走了进来。
受父亲唐四海影响,唐嘉欣也不由得看向门口方向,可是她什么也没有看到,只看到刚刚升起的太阳,照耀着几盆黑色和黄色的月季,几十朵娇艳的花朵上,还有几只蜜蜂在不断地进进出出,起起落落。
唐四海有块心病,和任何人都没有说过,包括自己的老伴和一双儿女。他总是觉得那个黑贵福没有走远,几十年了,他一直在监视着自己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尤其是最近一些日子,这种感觉更强烈了,以至于自己常常疑神疑鬼。刚才他闭着眼就觉得黑贵福从门口无声无息地走了进来,可实际上什么都没有。
唐嘉欣收回目光,现父亲唐四海的身子又松弛了下来,后背舒服地靠在椅背上,眼睛也再次闭上,手里的铁核桃又出了“哗啦哗啦”的转动声。
“现在从中央到地方,自上而下都在打击黑恶势力的保护伞,这时候顶风作案,不是老寿星上吊,嫌自己命长了吗?中央不认真便罢,只要认真了,谁也扛不过去。沈阳乔四厉害不?四川刘汉厉害不?最后还不都是吃了枪子?最近三四年,公安打掉的黑暗势力,有据可查的就有一万六千多起。难道还缺溯州一个吗?做得太出格了,就是杨书记也不好说话啊!”
唐嘉欣现父亲唐四海真的老了,过去她从来没有听到父亲这么唠叨过,父亲唐四海做事一向是敏于行讷于言,做事情总是说的少做的多。遇事从来不瞻前顾后,犹豫不决,总是行事果敢,手段毒辣。
在唐公馆大门口,唐嘉忠遇到了门庆喜。门庆喜显得更加狼狈,眼角上还明显带着一坨眼屎,看来脸都没有顾得上洗一把,就匆匆赶过来了。
此时覃泰来的书房里,覃泰来坐在一把藤椅上,平时拄着的那个带有四只脚的铝合金拐杖,就放在藤椅扶手的右手边。
覃泰来一年前中了一次风,虽然性命保住了,但是右侧身体落下了毛病,不仅右腿无力需要拄着拐杖,右眼皮也耷拉着抬不起来,右嘴角也不听使唤,经常有口水从那里流下来,说话也是有些口齿不清。
覃泰来用那只尚有力气的左手拍了拍桌面,生气地质问儿子覃昊:“欧阳海这个混蛋,简直畜生都不如!说!那两个混蛋到底把蓓蓓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