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刚从地里回来,见他拎着肉,嗔道,“还跟我见外起来了”
“想请几位长辈去家里吃饭,但我爷病着,我奶和云巧忙不过来”将肉放到堂屋的桌上,他朝院里瞅了眼,没人。
“小冬叔他们不在”
“走亲戚去了。”
村长给唐钝倒茶,然后去院里清洗渔网,唐钝端着杯子出去,“村长爷知道山匪的事儿吗”
村长道,“不是都抓住了吗”
“据说连夜跑了几个,衙门怕引起恐慌,瞒着呢。”
村长抬头,面色凝重,他了解唐钝的性子,空穴来风的事儿不会往外说,突然说起这事,怕是还有什么,他甩了甩手上的水,起身,示意唐钝进屋。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他们藏在山里的,衙门的人日日搜山呢,福安镇的路修通了,保不齐跑到咱边这儿来。”
那可是群穷凶极恶的人,真来村里,他得早作准备才是,没有怀疑唐钝怀里的真假,村长凝重道,“你可有法子”
“村里孩子多,别让他们瞎跑,岭关离得不远,得提前找好人,出事去岭关搬救兵。”
岭关有士兵把守,成千上百的人,赶来的话铁定能治服那些人,这也是唐钝带云巧回长流村的原因,村里人知根知底,留个心眼就能察觉居心叵测的人,岭关的兵是李善的,不会见死不救,若去其他地方,单是陌生的环境就可能藏着杀机,更别说姗姗来迟的救兵了。
“他们有多少人”
“说是几个,我觉得不止。”
村长背着手,来回踱步,“我得和族里商量商量,早作打算才是。”
“我也去。”
村长是一村之长,事情从他嘴里说出来自然更值得人信服,经历过战事,族里人似乎有经验,决定照老法子,夜里安排人巡逻,唐钝劝住他们,“山匪恶贯满盈,却也怕露踪迹引来追兵,咱约束好孩子们,不单独行动,其他一切如常即可,衙役们不是每天来干活吗与他们通个气”
对啊,村里有衙役呢。
至今,他们都当那些人是衙役,唐钝没有拆穿他们的身份。
村长说,“待会我就和他们说一声,墩哥儿,你家后院大,要不让衙役在你家住下”
“好。”
交代好这些事唐钝就回县里了,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告诫云巧不可独自进山,更不能离开村太远,云巧知道坏人在暗处准备抓自己,哪儿敢到处跑,应下,道,“我知道,有时藏地窖。”
“嗯。”
云巧不割草了,也甚少出去串门,将书塾挖的花草种下,天天搬凳子坐旁边,挥赶虎视眈眈的鸡。
几日后,她惊喜的现,去年移栽的花草冒出了芽儿,明明只剩下光秃秃的草茎,突然冒出芽儿,她惊喜不已,摘了回屋给老唐氏看,老唐氏好笑,“叶子没指甲盖大就被你摘了,能开花吗”
“能。”云巧说,“有叶就有花。”
老爷子坐在床上,不知是不是光线昏暗的缘故,脸色透着乌青,云巧纳闷,“四祖爷开的药没用吗”
老唐氏愣住,握着老爷子的手,浑浊的眼愈模糊,“四祖爷听到你这么说会生气的。”
“他听不到。”
老爷子拍拍老唐氏的手,朝云巧笑了笑,“爷没事,你快回后院,小心鸡将你的花草啄了。”
“对。”云巧如梦初醒,掉头就跑,嘴里嘟嘟哝哝的,“那群鸡太不听话了,模样也没小时候好看”
“老爷子。”云巧一出屋,老唐氏眼泪就滚了下来,哽咽道,“你”
“墩哥儿要参加秋闱,咱不能给他添乱,我知道你想端午给两人办酒席,老婆子,不着急的”老爷子抬眸,望着紧闭的窗户,声音慢慢弱了下去,“巧姐儿实诚,重承诺,你答应她的事要办到。”
“好。”
“走开呀,不听话就杀了你们炖汤啊。”后院,云巧挥着竹竿,眼睛鼓鼓的瞪着扑着翅膀往花草里钻的灰毛鸡,气势汹汹道,“是不是不听话”
泛黄的篱笆外,一个面色灰白,形容枯槁的妇人藏在树干后,如一汪死水似的眼贪恋的望着院里训鸡的人,脸上淌满了泪。
云巧在院里一坐就一整天,傍晚赶鸡回笼才会离开,明明是群牲畜,落她嘴里,像群调皮捣蛋的孩子,能唠叨许久。
老唐氏和老爷子天天听她埋怨,但一旦鸡槽没水或没食,她跑得比谁都快,老唐氏和老爷子说,“往后家里有孩子了,巧姐儿定会将他们教得很好。”
“就怕她下手没个轻重”
“她懂的。”
两人围绕云巧教孩子就能聊许久,这天,云巧将鸡赶回笼,拿扫帚清扫院子时,外边有人喊她,“巧姐儿”
抬头一看,她惊喜的跳了起来,趴着栅栏就要往外翻,“翔哥儿,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
云巧环顾四周,双手扒拉严丝合缝的栅栏,沈云翔拍她脑袋,“我走前门。”
“别人看到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