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是个有眼力见的,唐钝唤人时,他勒着绳子,牛车如蜗牛爬,察觉唐钝搂着她坐稳后,挥着鞭子,牛蹬着粗壮的四肢,扬起漫天的灰,将路边的人甩在身后。
李善啧了声,挑眉,“瞧见了吧,就唐公子小心眼的程度,平安想从他手里抢人”
其他几人仍装聋作哑。
去了趟长流村后,平安性子变得阴晴不定,前一刻斥骂士兵懒散,下一刻就咧嘴傻乐,情绪变幻莫测,吓得底下的士兵肝胆俱裂,长春隐隐猜到缘由,却不料里边还有这种事。
和唐钝抢人便罢了,平安是武官,常年待在边境,即使唐钝入朝为官,两人也不会有太深的牵扯。
偏云巧属意将军
要不是知道云巧身世,他们怀疑她故意使美人计离间平安和将军关系的
不对,她那长相,哪儿称得上美人长春奇了怪了,平安眼瞎不成
牛车驶远,李善交代完事儿,打了个响指,拉回长春思绪,“你回营,点几十个士兵日夜守着长流村”
长春呆住,“将军想偷抢”
“”李善眯起眼,语气渐慢,“你说什么”
长春甩头,颔,“是。”
西凉暗中蛰伏多年,单打断阻碍他们的计划还不行,他日南边战乱,西凉势必趁虚而入,既来了,就要将西凉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他给长夏招手,低声吩咐几件事。
长夏愣了下,黝黑的脸倏地变得无比凝重。
将军是要跟唐钝彻底撕破脸啊。
一旦唐钝入仕,是要揪着将军的辫子大做文章的。
他领命去了,李善打剩下的人,待士兵迁来匹马,骑马扬长而去。
天光明媚,几朵云随风飘来飘去,变幻出不同的形状,打云巧开口,唐钝脸色就没好看过,李善智勇双全,出身显赫,自不会娶寒门小户人家的姑娘,他拒了云巧便是。
扯什么谎还三从四德,从一而终,表面劝她跟着自己,实乃用心险恶。
毕竟云巧心里,平安是排在他前边的。
真想云巧留在他身边,就该指出平安不如他的地方,以李善老谋深算的性子,不会想不到。
“他不娶你怎么办”唐钝问她。
这段路坑坑洼洼的有些颠簸,他怕她摔下去,手护在她腰侧,云巧往边上挪了挪,道,“想办法啊”
“”唐钝面色一沉,“什么办法”
云巧歪头看他,“你聪明,你帮我想。”
做梦。
唐钝嘴歪,差点脱口而出,忍了忍,道,“他哪点好”
领兵打仗有几分本事,私德则有待商榷,看她嘴唇微动,唐钝猜到她会说什么,打断她道,“他从哪儿来,家里有哪些人你知道吗嫁给她,一辈子都不能回西州了。”
不提宅门规矩,单是离开家里人她就不能接受。
唐钝笃定她会迟疑。
谁知,她点头,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
“翔哥儿说了的,我嫁给他后,我们就离开西州。”
她嘴里的我们,指沈来安,黄氏和沈云翔。
唐钝抿紧唇,死死瞪着她,似暴跳如雷的沈云山,随时扑过来掐她似的,她缩了缩脖子,收好晃荡的腿,声音弱了许多,“唐钝,你为什么那么看我呀”
好恐怖。
唐钝收回手,背过身,坐去另外一侧,背对她,望着远山愣。
“呀”突然,她直起身,回头望向远处,“我的箩筐和背篓在长春哪儿呢”
唐钝有些许失神,仍未搭理她。
车夫怕她跳车,讪讪道,“那些是姑娘朋友吧,会将东西还给你的。”
“我的茶叶蛋,我想吃茶叶蛋。”
“”
活该,唐钝心里说了句,没有安慰她。
一路上,唐钝没和她说话,出来得急,没有带干粮,车夫途中没有逗留,直直驶向驿站,云巧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下车时,她揉了揉干瘪的肚子,挨着唐钝,“唐钝,我待会能吃两碗面吗”
唐钝低头,拂开她抓自己衣服的手,阴沉道,“找李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