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凯知道自己从此有了生活费之后,并不开心。
盛春艳疑惑:“小凯,你不高兴吗?以后他们拿了钱,不敢欺负你咯。”
“万一……他赖账怎么办?”盛凯露出一个苦笑,他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他爸签了字,也有极大的概率会赖账,否则他的爷爷奶奶也不会当着那么多客人的面要钱,因为他们也清楚自己儿子有多混账。
可是就算赖账,已经被明码标价的自己,大约再也回不到过去了吧……如果生活费没有到账,他是不是连在家吃饭的资格都没有了呢?
那时候该怎么办啊?
盛凯突然就一阵心慌了起来,他急切地拉了拉盛意的手,凑近对方耳朵旁,说想查看下自己的存款盒子。盛意就带着人单独回了趟自己家,从他屋里那个稍微显得老旧但结实又带锁的抽屉里取出了盛凯专属的存钱盒子,是个装过月饼的铁皮盒。
盛凯数了数,里头一共有517块,其中17o块是刚被陈秀花奖励后存进去的,剩下的大部分都是夏天钓龙虾挣到的钱,还有平时挖草药,采摘金银花卖得的钱,他之前还拿出了5o块钱给自己买了两双新鞋子,现在忍不住就有些后悔,明明旧鞋子可以再补一补穿的,或者只买一双就行了……又或者还不如接受陈秀花给他买鞋呢,他逞什么能啊自己买鞋。
盛凯心情又慌又怕又懊恼,眉头皱着能夹死蚊子。
盛意忽然道:“如果他们不给你吃饭,你就来我家吃,不用怕。”
“嗯。”盛凯的心安定了一些,对哦,他应该是饿不死的,至少姨妈家会给饭给他吃。
盛凯把钱码好,又用力按紧了铁皮盒子,继续放进抽屉,看着盛意重新上了锁,这些钱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带回家的,怕被强行拿走。
傍晚的时候猛地降了温,刮起了大北风,淅淅沥沥的雨落了有个十几分钟,村里风大的转弯拐角偶尔会传出呜呜呜的风声,可怖又凄凉,上午迎亲放的鞭炮红纸要么被雨浇湿粘合了泥土,要么被风一吹漫天散落去了池塘水沟边,稀稀拉拉地飘远了。
晚餐是五点半开餐的,灶房的人依旧多打了不少,和盛奶奶一起送到盛意家里,见到盛凯就叮嘱他多吃点肉。
六点半吃完饭撤掉碗筷后,喜宴的最后一个仪式开始了。
敬茶,新郎新娘一同向父母和家里的重要长辈们敬茶,也是一个让男方家庭与新娘互相认识的机会。
盛凯的爷爷奶奶耷拉着脸坐在椅子上,任由新娘端着茶杯往出敬,就是不接也不应声。
这是给下马威呢。
“新娘子声音大点,再来一次。”负责主持流程,介绍称呼的村长只能无奈提醒道。他是真的心很累,嘴唇上火到起皮,这家人个个都仿佛有那个大病!他拿个主事人红包太不容易了!这往里多操了多少心!之前哪一家嫁娶也没这么累人的!
盛二强的新媳妇一连大声地又喊了两声,依旧不被回应,她干脆也冷了脸,再不出声,只维持着敬茶的姿势不动。
这样的局面,对在四周观礼的同宗族人而言,同样是个考验,需要强行憋住笑容,克制住现场八卦的欲望。
最后盛二强惊雷般喝道:“妈,可以喝茶咯!”
新娘子手里的茶杯应声直接裂了开来,高温开水直接烫了新娘一个激灵,瓷片掉落在地,霹雳吧啦一顿响。
特别定制的敬茶红茶杯,买得太便宜,耐不住高温,粉身碎骨了。
得,饶是见过无数大场面的村长这下也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来挽救了。
或者该说碎碎平安吗?
可这局面,显然既不平安也不平静,被烫到手的新娘子直接委屈着大喊大哭起来。
一场婚礼最后落得一地鸡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