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定贤离开柴湾道并没有离开港岛区,而是乘黄包车来到铜锣湾的星岛日报楼下,一直等到邹怀文下班。
邹怀文看到守在门口的何定贤非常惊讶,张嘴问道:“何老板,你怎么来港岛区了?”
“刚刚到瑞和堂同前辈饮茶。”何定贤厚着脸皮在装腔作势,表面却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模样,好像真的是有人请他到港岛谈生意。
邹怀文闻言立即露出很感兴趣的神色,凑前很小心的问道:“瑞和堂可是潮汕商会的坨地,都是潮汕商会的大老板在里面开会。”
“对啊!”
何定贤之前根本不知道瑞和堂的意义,恍然间回过味来却好似很懂一样:“潮汕商会的人当然在瑞和堂谈事情。”
邹怀文忍不住好奇道:“是跟哪个大老板呀?”
“没有啦,就是王老吉聊一聊天,喝几杯闲茶。”何定贤谦逊的道,却把邹怀文的瘾给勾上来了,作为在港混迹的潮汕籍富家子弟,其实也很希望能跟潮汕商会攀上关系。
要是能攀上商会里一两个大老板,别说调到英文报纸当编辑,独立开一间报社都不算难事。
“王老吉!”
“那可是潮汕商会的理事!”邹怀文听见名字非常惊讶。
何定贤虚怀若谷的点点头:“这么厉害吗?早知道我刚刚就该放尊重点了,但幸好王老板人很好说话。”
邹怀文颔首道:“王老板在商界上确实是出了名的为人和气,喜欢提携晚辈,能否冒昧问下王老板找你是要做生意吗?”
“也不算冒昧,就是有点不太礼貌。”何定贤笑笑说道:“起码得请我吃一顿晚餐才行。”
“没问题。”
“跟我走!”
邹怀文拍拍胸脯,大包大揽,也不管何定贤的事情,拉着他就沿着街道走下去,走进一间中餐馆就坐下点餐。
何定贤点了两道肉菜之后,邹怀文又加了一份菜心,两盅汤,何定贤拿起筷子的时候才揭密道:“哈哈,其实王老板没有跟我谈生意,只是见我在九龙区开的一元电影店生意不错,打算推荐我加入潮汕商会。”
();() “加入潮汕商会?”
邹怀文眼神诧异,没有深究,随口答道:“加入潮汕商会好,可以借低息的会费,也可以跟大老板们搭上关系。”
“谈合作,谈生意都会方便些。”
他并不是江湖人不知道加入潮汕商会对于底层的社团会员,警察差人等于什么。
他身上的富家子弟,知识分子两个重身份,足够让他活在一个美好幸福的世界,同一个世界,在不同的角度去看,完全是不同的样子。
所以他觉得加入潮汕商会的好处就这么些,门槛也不高,关键是得有自己的事业。
但对于何定贤而言加入潮汕商会的利益巨大,一来正行生意可以受到商会保护,不再害怕被社团、警界当权者窃夺,二来,在警队里也有一重社会身份,可以被长官高看一眼。
否则,他就算干出一番大好事业也可以被人夺走,一如刘福之前筹划的一切。
虽然,某种意义上而言,潮汕商会也是团结起来,抵御鬼佬资本掠夺华人的团体,真正的大老板也有被鬼佬窃夺产业的可能。
但是,在华人资本不断壮大,持续发展的情况下,这种几率将变得越来越小,且港岛是奉行自由经济原则,官方不到平衡失衡的时候,不会轻易下场干涉。
而且何定贤还没有达到大老板的层次,对于官方和英资的博弈是未来,与小鬼们的博弈才是当务之急,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小鬼们最是卑鄙无耻!
“是啊,我觉得加入商会挺有好处,自己人嘛,总归要讲点面子,不会瞎搞。”何定贤笑笑,见到菜上来了,开始下筷。
邹怀文心思却不在这里,随口应付道:“有王理事引荐,你加入商会的事情肯定没问题,只是上次找你谈的生意想的怎么样?”
他自从来到港岛生活,一心就想着发挥着专业所长,希望能在媒体界创出一個名头,可是随着家里带来的钱财逐渐耗尽,物质生活开始拮据,脑海里就冒出想创业赚钱的想法。
();() 单靠他一个人肯定是不好出手,一来年前没有真刀真枪的在商场上干过,二来也没有足够的商业资源和本钱,三来对有希望的商机也不敢把握,年轻人要是不够胆,一整天空想,机会就会活活在手里溜走。
本来他的人生轨迹是如愿入职英文报纸,在邵义夫回港加入邵氏公司,利用才学和家世力量完成职业变迁与经验积累,最后再单独出来创业成立嘉禾。
可是在见到何定贤一个小小的军装警察都能在港岛闯出一片天,轻轻松松拿下整个九龙区的电影店,每个月入账十万多,摇身一变,大有地位,他也不禁心思活络起来想要干点生意,最好是拉上一个合伙人一起干,目前他能接触到最合适的人选就是何定贤了。
何定贤却故作考量的沉吟道:“按照目前全港报纸、杂志的发行量,开办一间纸厂肯定有得赚,但目前白报纸行业鱼龙混杂,全港大小二十多间纸厂,大的就有信森纸业,鸿伟纸厂,小的更是涉及五邑商会、宁波商会、上沪商会,想要杀出一条血路不容易。”
邹怀文同意道:“行业现状是这样,但是有一间价格合适,机器合格,人员齐全的造纸厂可以接手,我们起步就会方便很多,而且港岛现在有一百多间报社,每个月印字花报所需的白报纸都超过十万张,各间报社加在一起利润很大。”
“你也看得出来,现在港岛人口越来越多,报纸发行量越来大,纸厂业绩一直是上升趋势,怎么会不赚钱呢?你想在潮汕商会里给人看重,不能光靠一间一元店啊!我们合伙肯定有搞头!”
何定贤点点头:“我认可纸厂行业未来的前景不俗,但如果百分百赚钱,那间纸厂怎么会求人接手?”
“难道同样是做生意,你做就赚钱,别人就会亏?”
他今天就是要把底探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