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薛映手中的弓折了。
老旧的弓弦到底扛不住这么激烈的攒射,而那个手持长弓的昆仑将领显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一支长箭破空飞出,狠狠的扎在薛映的左肩上。
几乎是同一时间,女墙边的战斗也生了变化,三根狼牙棒同时砸在了郭振的狼面盾上,让郭振再次吐了一口血。
然而郭振却没有任何迟疑,一声怒吼,竟借着狼牙棒的反震之力,硬生生用身子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昆仑将领从城头上撞了下去。
身后郭跃、郭猛手中的大斧带着锁链甩出,在空中交错而过,紧紧的缠绕在一起。
然后同时甩出,恰好将正前方一个络腮胡子的昆仑将领缠住,一拖一拉,络腮胡子的昆仑将领,完全来不及反应,就拉入了府卫军的防御圈。
伏刑腾空跃起,手中鬼头刀劈下,精准的劈在昆仑将领的脖颈处,一如这许多年来,斩杀那无数犯人一般,轻车熟路。
拓跋俊满脸遗憾的停了下来,一瞬间折了两名千夫长,一死一落城,而自己也已经没有把握能拿得下来眼前的这两个少年。
局势突变,这一战他们败了。
“唉!”拓跋俊颇为遗憾的叹了口气,他抬眼望着隋唐,眸子里透着一丝欣赏,抱拳说道:“昆仑车师部左贤王麾下万夫长拓跋俊,阁下是个好对手,我们改日再战。”
“府卫军隋唐恭候大驾,下一次保证让阁下有来无回。”隋唐咬着牙关狠声说道。
此时他那朗星一般的眸子里充满了血丝,嘴里粗气直喘,脸上血痕点点,显然亦是到了强弩之末。
拓跋俊毫不在意的笑了一下,没有在多话,收起长枪,嘴里出怪异的叫声“呜噜呜噜!”
脚下没有丝毫迟疑,快步走到女墙边翻身跃下。
而此刻尚在城头上的昆仑人在听到拓跋俊叫声的第一时间,嘴里回应着同样的声音,纷纷开始向城下退去,而隋唐此时也已经无力追击。
一时间,城头的刀枪交鸣声和喊杀声快消失了,只有呜噜呜噜的怪叫声和迅退去的昆仑人。
“爷爷车师部第一勇士拓跋兽,那个光头汉子等着,你的脑袋是爷的。”手持蒺藜棒的拓跋兽对着任原狠声叫道。
“咚!”开山钺重重的砸在城头的地面上。
“盘古力士任原,大好头颅在此,拓跋兽,我等着你。”任原虎目圆睁,也是一声怒喝。
拓跋兽死死的盯着任原,猛吐一口气,才满脸不甘的转身向着城下撤去,几个呼吸间城头活着的昆仑人便走了个干干净净,
“呼!”等到昆仑人全部撤下城,隋唐这才重重的吐了口气,只是此时的自己已是浑身软,身子一阵摇晃,幸好旁边的月东来眼疾手快,才没有摔倒在地。
“月兄,今次救命之恩,隋唐记下来了。”隋唐艰难的转过头,朗星一般的眸子里带着疲惫和对月东来的感激,虚弱的说道。
隋唐比任何人都清楚,刚才要不是月东来及时赶到,他绝对躲不过拓跋俊的那一枪。
“隋兄见外了,你我兄弟一见如故,再说了,你要死了,东来怕是要难过好久了,所以呀,隋兄你还是活着比较好,哈哈哈哈。”
月东来的声音清冽而温润,此刻他眉眼带笑,仍不忘调侃着隋唐。
隋唐苦笑着微微摇了摇头,他能感受到月东来的善意,只是,此刻自己却没有任何开玩笑的心思。
“唉!大意了,要不是月兄,今天这御奴城怕是要丢在我手里了。”隋唐叹了口气,抬起头来,看向残破的城头。
此时,薛映靠在墙垛上,左肩还插着那支长箭,郭振则是被郭跃和郭猛搀扶着,伏刑以刀驻地,满身是血。
今日这御奴城头,有几多狼狈、也有几多雄壮,但幸好,他们都还活着。
这一场厮杀是隋唐等人来到御奴城之后,最艰难,也是最凶险的一次,从辰时开始到此刻,隋唐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头顶大日西坠,虽还没有想要落下的意思,但整个天边已经被彻底染成了橘红色,只是不知这是它原本的颜色,还是因为受到了这城头血色的影响。
此刻,整个大地都被笼罩在这一片橘红色里,城头上府卫军的将士们自觉的开始走向身边的战友,救伤扶死。
隋唐也不例外,尽管他此时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但他仍是挣扎着向着郭振走去。
身后的任原忙抢上前来和月东来一左一右扶住了隋唐,薛映也站起身来,将离他最近的伏刑搀起。
“郭振,怎么样?还撑得住么?”靠近的隋唐看着满脸是血的郭振关心的问道。
“哈哈,大人放心,就凭昆仑奴这两下子,要不了老郭的命。”郭振豪气不减,但随之而来的咳嗽,却暴露了此刻的他是多么的虚弱。
隋唐艰难的伸出手拍了拍郭振的臂甲,嘴里有气无力的说道:“你我兄弟,要活就一起活,要死就一起死,没什么大不了的,先把伤养好,再杀他个天翻地覆。”
“对,杀他个天翻地覆。”此时,也恐怕只有任原,依旧是中气十足,杀意凛然。
“对,杀他个天翻地覆。”众人也齐声附和着,然后,你看我我看你,都笑了起来,这是劫后余生的笑容,也是对死亡和昆仑人的蔑视。
隋唐抬头看向城外的昆仑军营。
此时,城外尘沙消弭,已经恢复了平静,马蹄声也早已远去,如果不是这满城的尸体和鲜血,仿佛这一场杀戮从未存在过。
然而,车师部的未来在这里,而隋唐等人要守护的家园也在这里。
这注定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决死之战,无人可以幸免。
“哈哈,今天这一战可真他娘的艰难呀!幸好,幸好,兄弟们都在,都在。。。。。。”
隋唐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这是自来御奴城后最艰苦的一战,值得庆幸的是大家都活下来了。
而隋唐也终于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