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裴湛翩翩又渡江回到了西南边境,他又花了三个多月的时间带她在西南巡视了一圈。
七月的时候,他派人将翩翩买的蜀锦通过水运寄回京都后,又领着她往东偏北的方向而行。
二人共乘一匹马,翩翩诧异,回头看向裴湛:“你不是负责西南西北么,你……这又是要去哪里呀?你这是擅离职守呀?”
裴湛笑道:“问这么多做什么,跟着我走就行,还能把你这个宝贝疙瘩给卖了?”
翩翩果真不再言语,靠在他的怀里,任由他将自己带往遥远的,从未踏足过的远方。
但她从未想过,她竟然去的这么远……
他们从官道到小路,从小路到沙丘,从沙丘到森林,从森林到峡谷,从白天到黑夜,从夏到冬,又从冬到夏……
他们静坐在沙丘上,任落日的余晖将他们笼住……
他们行走至沙漠的边缘,见到了孤村里的一缕炊烟……
他们躺在帐篷里,仰望过神秘幽蓝的星空……
春有百花夏有月,秋有凉风冬有雪。
他们在春日的一场雨后,看到了最绚烂的彩虹……
他们于夏日晚风下,赏千万朵荷花,看她们婷婷轻摇……
他们在秋日的萧瑟中,看最后一朵枫叶落下……
他们在冬日的雪山中,看日出东方,看夕阳西下……
他带她爬过最险峻的高山,欣赏过最美丽的花海,遇见过晴空之下最澄澈静谧的湖泊……
旅途中快乐与风险并存,他们也曾于荒野中见过饥饿的狼群,于山林间遇见穷凶极恶的匪徒,于市井中碰见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
他们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也交过志同道合的朋友。
从江南出到现在,已经整整两年了,他们行在路上,见最温柔的风景,体验最稀奇的人情,共度每一个瞬间,他们耳鬓厮磨,朝夕相处。
他是个恶劣的男人,会把无害的虫子扔进她的后脖颈,她也会反击的,在雪乡时,她坐着雪橇从高处滑落,一头栽进了“雪被子”里,迟迟趴着不动,直到那男人满脸惊慌地跑来,将她从“雪被子”里捞出时,她才放肆大笑……
他是个恶趣味的男人,带着她解锁了许多欢爱的场所。丛林荒野、雪山温泉、佛寺庵庙、月下荷塘、风阁凉亭,兴头来了,他便逼着她缠在一处。他极是喜爱新鲜刺激,喜爱在外头用各种花样逼她。这些年和他在一起,她觉得他折磨人的手段又精进了不少。身体无数次纠缠,在他的痴缠下,她早已识得了云雨的滋味,识得了生死不能的滋味,她亦沉沦其中。
这个恶劣又恶趣味的男人,又给了她最好的宠爱。
除了在床榻上,他对她百依百顺,吃穿用度无一不是最精、不是最好。
他的爱无孔不入,填满她身心的每一处缝隙,她陷在他宠溺包容的情感里毫无抵抗之力。
翩翩不止一次询问裴湛:“你这样擅离职守真的没关系吗?”
裴湛毫不在意一笑:“没关系,朝中那么多栋梁,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翩翩一点也不相信他的话,很多个夜晚,裴湛都会在桌案前执笔描绘,翩翩知道他在画舆图,这舆图的每一处都是他们用脚步丈量出来的,其中山川古道、湖泊城镇、关隘险要、地形军防历历可见,无不详尽。
他做的手札也保存了起来,足足有半箱子。
他一直就是个成竹在胸,胸有丘壑的男人,这般做派定是有用的。
见她怀疑的脸,裴湛轻笑:“不好总玩,这个拿回去,也好给太子殿下交差。”
翩翩嗫嚅道:“再玩也不能耽误你的正事,要不,咱回去吧……”
哪知裴湛将手中的狼毫一扔:“早着呢,还没到时间。”
翩翩嘴角都抽了抽,他这是玩上瘾了呀?
这两年,从江南到西北,又到西南,再一路北上,他们已踏足过许多的地方,她比其他女子幸运得多,她已十分满足。
可她万万没想到,于睡梦中的时候,她忽闻耳边涛声阵阵,她惊醒过来。
她被裴湛扔进了一艘硕大的海船,裴湛居然要带她漂洋过海!
她震惊无比,呆呆看着他,几不能言。
裴湛斜觑她一眼:“怎么?不想去?当初是谁屁颠屁颠想跟着别人出海的?”
翩翩倒吸一口凉气,他说的是安文玉?
男人又哼了一声,讽刺道:“瞧你当年一副没见识的样子,出个海就把你迷得团团转。”
只要一想起她当初“勾搭”安文玉的德行,又是吹气又是送帕子的,他就来气。
翩翩可不满他的“臭嘴”,她控诉道:“当初若不是你欺负我,将我逼得无路可走,我哪里会去招惹安公子?”
裴湛冷嗤一声,不再答话。
在翩翩的想象中,海上的日子一定是惬意且美满的,只要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能日日见到大海、蓝天、海鸟,日出日落、潮涨潮退的美景,再想一想海的那一边又会是个怎样的奇异国度,她心里就有抑制不住的欣喜。
但她绝对没想到,她居然……晕船!
此前她随着裴湛在大齐多地的湖泊运河中坐过船,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现象。
其实,在湖泊中行船与在大海中行船是截然不同的,出海时一个浪头打来,很多人其实都扛不住。
这不,翩翩正倚在船栏上看海天一线,一个小小的浪扑来,船身略微颠簸,她躲避不及,鼻腔中都呛了水,冰冷的海水还进入了她的眼睛,蛰得双眼红痛,这倒罢了,翩翩又觉体内翻江倒海,很快,便吐得七荤八素,一同跟着她的凝雪凝烟忙搀着她进了舱室。
裴湛正在舱室看书,见她这副模样,诧异过后又是憋不住笑,扶着她躺在床上,凝雪向随行的大夫要来了晕船的良药,裴湛接过,让翩翩张嘴,然后把药丸子压在她的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