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徐徐拨弄,不过片刻,就见她一双乌瞳里水光迷离。
裴湛手往下一探,果然。
他在她耳边出了一声含糊的轻笑。
翩翩心里的羞耻忽地涌了上来,又升起了一股幽幽之火。
她咬着自己的指节,笑道:“得意什么?我这副身子是赵二娘特意调教过的,只要是个男人,我就拒绝不了的。”
仿佛一桶冰雪兜头而落,裴湛抬起头来,面庞紧绷,胸臆如堵,脸黑如锅底——被她气的。
翩翩回望着他,唇瓣轻启:“当然,世子的功夫也是价值千金,正所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世子也是醇熟的风月中人,我猜猜,可也这样对过楚姐姐?”
裴湛此刻的脸色也真的难看了,身体紧绷,呼吸渐沉:“胡说什么!不要把阿芙扯进来!”
其实她刚说完那话就后悔了,她喝了点酒,脑子是有些乱了,再加上心里存了些不可名状的情绪,以至于有些口不择言。
可是心里刚升起的悔意,在听到那亲密的“阿芙”二字时,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心脏似被一只大掌紧紧攥住,有些喘不过来,两只手抓住身上那并不能遮挡风光的棉帕。
她慢慢直起身,头披散,手指都在颤抖,嘴角却在笑:“她和我不一样是吧?她是天上的云,我是地上人人可踩的泥,她是冰清玉洁高高在上的世家贵女,我是人尽可夫的妓女,是吧!”
“燕翩翩,闭嘴!”听见她这般自辱自弃的话,裴湛瞬间怔住,脸色黑沉,下意识呵斥。
她哪里还停得下来。
自十二岁起,她便失去了庇佑,一个人苦苦挣扎,再没有人教过她,她应该如何表达自己,又该如何保护自己。
她就连第一次来月事时,因为没有长辈在身边教导,她都是惊慌失措的。
正如此刻,她通过自我贬损来保护自己,这其实是一种防御姿态。
她的语言又充满了攻击性:“我就是个无父无母,无人管的野孩子,你有什么资格叫我闭嘴!你这块狗皮膏药,你这个混蛋,为何总粘着我,我就这样好欺负?你果然就只会轻贱我!裴湛,你这个伪君子,真小人!”
裴湛被激得眼皮乱跳,下颌线像绷紧的丝线,每个蹦出来的字都含着寒潭般的冷意:“我叫你闭嘴!你听见了没!”
翩翩眉眼含煞,揪着身上的棉帕就要起身,裴湛却一把将她推倒在榻上。
翩翩的气性起来,一脚朝他脸上招呼过去,声音尖锐:“滚开!”
这一脚的力度着实不轻,结结实实地踹在他的脸上,他出闷哼。
又是飞来一脚,他躲避不及,头上的玉冠都被她揣歪了,髻都松散了。
平日里一副天人之姿的裴湛此刻冠斜脸黑,颇有些狼狈。
偏那女人怒气正盛,依旧不依不饶,双足频频招呼在他身上。
裴湛不由得咬牙,脸色铁青,呼吸粗重,也是忍到极限了。
反手制住她乱蹬的两条腿,又抽开自己身上的腰带,利落地将她两只手腕绑在床头柱子上。
翩翩气极,张口就骂他:“混蛋!你敢!王八蛋!放开我,唔……”
她的口中塞入了一块干净的锦帕。
现在,双手被缚,口中被堵,两腿被裴湛压制,翩翩整个人动弹不得,只能像虫子一般蠕动。
裴湛这才嘘了口气,空出手正自己的玉冠和散乱的,又看向那依旧试图挣扎的女人。
裴湛一时也是头疼,不知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
他自小聪颖,少时成名,骨子里一向傲气,长辈们都称赞他,平辈们皆仰视他,周遭目力所及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揣摩他的想法,试着逢迎他,从来没有需要他费心费力去讨好或拿捏的人。
可偏偏眼前这个女人就是。
此刻她披头散斜躺在锦被上,眼眶红,默默流泪,神情竟显得凄楚无比。
他本来也是满腔子的怒火,可还没来得及问,就被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软了心肠。
他平缓了下呼吸,俯下身子,在她耳边轻声道:“你乖一点,我就给你取下来。”
她果然不再挣扎。
裴湛先取出她口中洇湿的帕子,又解了她手腕间绑缚着的腰带。
翩翩慢慢起身,默默穿起翠玉放在她床头的兜衣和灯笼睡裤。
之后,又默默躺下身子,盖好被子,侧身闭眼,和之前癫耍气的模样判若两人。
裴湛怔怔看她,心头说不出来的燥郁。
刚刚她不驯的样子令人咬牙切齿,现在一副乖巧不理人的模样令人生怜又生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