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上战场奋勇杀敌,不惧生死,但他却做不到能眼睁睁看着他人吃稚子。
“此议为何搁置?叛贼逆臣、误我大秦五年!误我儿郎无数!”蒙恬拍案而起,怒气冲冲。
“长安君以六国养秦国,此计大善。长安君乃经世济民之大才,阿父为何不早告知我?吾若早知,这些年怎会怠慢长安君一丝一毫?”
“若非楼台一案扑朔迷离,李斯长安君府一行云雾缭绕,今日也是不会告知你的。往日你知道了又有何用,徒增烦恼罢了,长安君也不在意你对其的态度。你二人记住,不要参与攻讦长安君的事。”
蒙武仰头看,在他眼中,蔚蓝空上,有一个一脸皱巴巴,还是不开心的稚童。
“哈哈哈,蒙武,日后若孤不在了,可要看好孤的小秦王,他气性大得很。”
“王上万年!”
“说什么屁话,你是太医啊?你活的比孤久,替孤……看好蟜儿……别让他受委屈……”
“……唯!”
王上……
武这次,不会食言了……
蒙家定海神针的老将蒙骜,不知何时来的,在门口听得父子三人谈话完毕后,一步一步,深一脚浅一脚走回自己屋舍。
这个秦国宿将,连战神王翦见了都要行礼参拜的老人跟个小孩似的,边走边嘟囔。
“一个破计有甚好吹,你们懂个鸟,长安君打仗才厉害。要不是长安君不让我说出去,乃公吓你们一跳,我知道好多长安君的秘密嘞……哼!一群只能藏在洞里的老鼠,还想对长安君不利,无知鼠辈,皆在寻死,寻死!”
……
博士署。
一群无知鼠辈,寻死而不自知。
周青臣内心冷笑,脸上却是一脸春风,和煦得很。
在他面前,是一群嚷嚷着要为廷尉左监上奏折攻讦嬴成蟜的博士们。
以两个法家博士为,其他百家的博士为辅,大概集齐了有二十余人。
博士署除了儒家博士没有参与进来,基本各家都有代表参与,如神仙家博士,梦学博士,道家博士等等等等。
“青臣,该你了。”
一个博士提着一支和一卷竹简,放在周青臣面前。
周青臣先是拿过,作势要在这卷攻讦嬴成蟜的奏章上签名。
刚落下一个墨点,周青臣忽然有所悟道:“诸位仁兄皆是博士,青臣不过一介仆射,怎能与诸位并签?待青臣归家另写一封,附在署内奏章之下。既能显声势更壮,又不会辱没诸博士。”
这一番话说的那博士很是受用。
“哪里哪里,吾等交往全凭心意,官职大小有什么大碍。”
那博士一边说,一边自然得从周青臣手中接过毛。
“那青臣,你这便回府去写?”
“诺。”
周青臣归家。
命仆从备上饭食,叫来自己所豢养的唯一一个门客,两人坐在一起,一同食用。
“自我投奔君上,君上待我甚厚。君上食何物我食何物,君上睡何处我睡何处。请君上给我机会,报答君上的恩情。”门客食毕,冲着周青臣深深一拜,不再起身。
周青臣三次扶之而不得,无奈道:“你我名为主客,实为同学,何必如此?”
“受人恩惠不思报之,非人哉!”
“好好好,吾近日还真有件事要与人说之,不吐不快,你我换个方说话。”
门客这才起身,随着周青臣来到书房。
周青臣先是为门客讲述朝堂上的分封,郡县之争、楼台命案、李斯往长安君府一行,没抓嬴成蟜反而抓了廷尉左监这三件事。
又讲了事情影响。
丞相,九卿,国尉等人则按兵不动各怀心思,暂时不会有什么异动。
博士署一大群博士要联名请奏,为廷尉左监喊冤,要求严惩嬴成蟜。
且博士署本来是要他也签名,他没签,以身份不合的理由跑回家中。
门客沉思片刻,上来拉着周青臣要走。
周青臣不从,道:“你拉我干什么去?”
“丞相,九卿,国尉等都已位极人臣,年俸两千石,自然不着急。但君上你不过一小小仆射,怎么能和丞相他们比呢?你不能按兵不动。”
“先松开先松开。”周青臣甩脱门客的手,甩了甩手,笑道:“依你之见,我应在那奏章上签下名字?”
“然也,廷尉左监年俸千石,交之可也。君上担心人微言浅,不愿与众博士同写,我却不如此认为。一众博士,唯有君上是仆射,不更显君上之诚?若廷尉左监救出,君上结一善缘。若廷尉左监未出,法不责众,君上亦无碍。此等有利无弊之事,君上何乐而不为邪?”
周青臣重坐下,笑着道:“吾不与其同签,是不想惹火上身。与一群无知之人,吾自卑个什么劲?我不但不与他们同谏,我还要单独上谏,谏言陛下赦长安君无罪!”
门客大为不解,道:“君上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