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动参与杀戮的刘邦很害怕,越害怕,他的歌声就越大。
二皇帝策马而立,刘邦在旁低着头,浑身上下都写着恭谨两个字,躬身恭敬问:
“陛下,魏国王室和周家……”
“刘将军这话信息量很大啊,有什么指教?”
明明那语中满是笑意,刘邦却如坠冰窖,双腿发软险些摔倒在地!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刘邦甲上有血,脸上有血,浑身上下都是血,成了一个货真价实的血人。
他高歌着,再度捅出一剑,又有新血落在身,原地再留一大一小两尸骸。
他不敢停,歌声,杀人都不敢。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赎罪,还是在立功。
与身家性命相比,气节、交情、恩义、仇怨、父母、女人、朋友、老师……没什么是不可以抛弃的。
只要他人在,丢了的还可以找回来。
二皇帝元年,三月二十八日,秦军入大梁,解放了魏国最后一座城池。
百姓秋毫不犯。
贵族一个不留。
此刻,距离秦军出征的三月三日,只过了二十五天。
《秦史》:帝灭魏,不足月。
城外,嬴成蟜驻马不前,他不想进这座雄城,哭声太大了。
只有真正为百姓爱戴的国,为百姓爱戴的王,才能在国降王死后,爆发出这么大的悲伤。
不需要进城他便知道,单只论对百姓一事,魏王咎绝对是一位好的君王。
周济说的话不是危言耸听,若魏王咎执意不降,大梁百姓当会和他们的王战至最后一刻。
秦国能攻打下大梁是必然的,得到一座满是废墟的大梁也是必然的。
调转马头,揉着眉心,嬴成蟜一脸苦涩。
“又中了一颗子弹。”
越女默默跟上,落后半个马头。
双腿轻夹马腹,放慢马速,嬴成蟜目视前方。
“不质问一下?”
“夫君比我聪明,做事总是有道理的。”
“哈,你这么说,就还是想留人。”
越女的脸挂上了淡淡的哀伤。
“妾身确实想不通,为何不许留下一两个婴孩,他们什么都不会知道的,况且……”
她看向心上人,目若繁星,素手搭上某狠辣竖子的眉宇,想要抚去那夹杂的忧愁。
“便是他们长大要报仇,夫君便怕了嘛?夫君明明不惧任何人,连鬼谷子都能放过,为何不能……”
“我现在不是长安君,是王,秦国的王,我的雨露只会留给秦人。”
心上人的脸色,是越女从未见过的冷漠。
“国与国之间没有情意二字,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越女不懂,却也不再追问,心情不好的她目移远方。
本应空旷无人的道路,她却看到了一杆大纛不断逼近,上面是一个蓝色的“齐”字。
除了字迹不同,和随着魏王咎一并为烈火吞噬的“魏”字大纛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