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拿公子压我哈!”
“老林您就别操心了,我多靠谱的一个人儿啊!小语有我看着。”
兜兜转转了大半圈,还是把林初塞过去,跟着一起回去了。
乐毅侯骑着高匹大马,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他的副将,再后面就是一辆红纱曼曼的马车,林初骑着一棕色马匹与之并行在一旁,风沙吹动他的梢,那个曾经意气风的少年,依旧明媚如朝阳,可唇瓣紧闭,即便见碧水云天,再无只言片语可说。
长长的队伍分成两列,从高空俯视下去,如密密麻麻的蝼蚁爬行,一路蜿蜒曲折。
路上的这几天过得很是平静,尤其是马车里的人,从启程时,便没有说过半个字,乐毅侯原本以为一旁的林初能搭个话,可这个话多的孩子,这两年也消沉了不少。
乐毅侯闲不住,时不时就来无药公子马车外边搭个话,虽然里面的人很少理会。
“你身体好些了吧?”
半响马车里才传来声音。
“死不了。”
乐毅侯想了想,道:“也是,你自己若救不了自己的话,这世上也无人能救你了。”
马车里似乎陷入了沉默。
这世间人有生老三千疾,唯有相思不可医。
害他相思的人,已不在人世,无药不可自医。
没有人回答,乐毅侯自顾自地说着。
林初捏紧了手中的疆绳,低声道:“公子,属下去前面打点水。”
马车里没有声音,他便一直没走,也没有再问,直到听到无药公子的许可,才骑着马走远了。
乐毅侯摸着下巴,揣摩道:“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守规矩了?”
算了,不重要。
他自然看得出林老还有他的徒弟有事瞒着他。
其实也不是大家不跟乐毅侯说花澪的事儿,主要是他大大咧咧的性子,还总是管不着嘴,怕他一不小心在无药公子面前提起,免得伤了他心。
毕竟谁不知道,无药公子已经在疯的边缘了,“舒语”不死,他又怎么能安心地去了。可若要“舒语”死,下场不比众叛亲离要好,先不说牡荆夫人那边不好交代,就说这个朝堂的局面,毕竟舒语公子可不是舒语,边疆刚刚平定,又引起内乱,晟国现如今的局势,已经不住任何的动荡了。
这也正是林老所担心的,要不是他拦住了无药公子,恐怕两年前京都将军府就已血流成河了,可就算这样做了,结果能怎么样?让皇上迫不得已立和硕世子为储君?让淮安王继续把持朝政?淮狗一党肆意妄为?让边疆战士挨冻受饿?甚至是马革裹尸。
他们谋划这么多年,不仅是为了给舒与将军平反,更是想让战士不必苦守边疆,也能回家与家人团聚,扶持一明君上位,让四海升平,晟国能受万国朝拜,政治清明,海晏河清!
真的?
能为一人成了千古罪人,承担万民唾骂?
这些问题林老问过很多遍,可无药公子答案始终如一。
何谓明君?
他此生又不做臣。
只是澪澪一人的夫君而已。
到了最后,林老才觉自己再也问不出口。
自古忠义两难全,舒语不是舒与,一字之差,竟截然不同,有人选着忠,自会有人选着她。何必用自己的标准去苛责他人。
林初去打水半天都没回来,乐毅侯还在无药公子马车外边絮叨着,可能是年纪大了,这让身边的人都无可奈何,别人都听不进去,也就无药不打断他,这让他更来劲了,没事儿就喜欢找他唠嗑两句,他单方面唠嗑。
“小语啊!就你突围的那场仗,实在是算计得漂亮,要不是你身份特殊,你段叔我多想把主帅这个位置甩给你,老夫多点时间回家看看闺女。”
“不过玉门关最后大捷那场,段叔还是要说说你哈!就算是胜券在握,也不可心浮气躁,就你那不要命的架势,要不是林初看着你,是不是打算死在最后那场仗上?”
“看吧!把自己作得遍体鳞伤,你一个大夫莽那么大劲干啥!”
“不过神医谷不愧是出神医哈,伤好得挺快,连疤都看不见一个了。”
说着说着,夕阳就慢慢斜照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