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寻朱总行头,是与孩子有关?”少年疑道。
“是啊,当年朱总行头被仇家暗算,身受重伤,在城外与我等失散,大伙都以为总行头已死之时,却不曾想到,总行头在他人帮助下,安然回城。。。不过虽是保住了性命,他却成了残废之人,只能坐在四轮车上,度过余生了。”曹行头乃是耿直汉子,将自己所知尽关于朱总行头往事道出。
许是想起少年所问,自己一时感慨,偏了话题,稍清了清嗓子,话锋一转道:“自那之后,朱总行头性情转变了不少,不过也正从那时起,总行头叮嘱咱们脚行兄弟,要多行善事,所以咱们才会收养这些孩子。。。”
少年听至此,不禁追问:“可那些人,又是如何与孩子们有所瓜葛?这当中又生了什么。。。”
曹行头双眉紧蹙道:“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咱们这些脚行汉子,也都是穷苦出生,总行头让大伙行善收养孤儿,咱们大伙也都觉这等善事并无问题。。。但是这些人每过一段时间,便会来咱脚行之中,带走一些孩子,说是为这些孤儿寻到了好人家。”
“此乃善事,总行头真乃大义之人啊。”少年虽心有疑惑,但还是对朱诚此举颇为称赞。
岂料此时,听得曹行头话锋一转:“可奇怪,也是在此。。。咱脚行中人,平日里行搬运粗活,也算是能在周边州郡走动,但这么多年了,竟一次都不曾遇到过被带走的孩子。。。起初大伙也只认为,那些好人家疼爱孩子,不让孩子们抛头露面,也属正常,但时间久了,大家就都觉得奇怪了,见不到还则罢了,但一点消息都打探不到,却是十分怪了。。。”
听至此,少年心中不禁‘咯噔’一声,面色顿时凝重,喃喃开口:“难不成。。。不会是。。。”
少年才将出口,却听曹行头低声喝道:“木兄弟莫要胡乱猜测,我知你心中在想些什么,但我告诉你,我家总行头可不是你想的那般。”
被这汉子看穿了心中所想,少年并未因他语调而怒,只是平和欲开口,却不曾想,曹行头话锋再转,重重叹道:“唉!也不怪木兄弟这么想,其实咱们大伙,也都有过这样的念头,只不过大家伙都相信总行头的为人。。。”
“这么说来,今日我来求曹大哥带我再入脚行前,见曹大哥怒气冲冲,想来便是因那两人接连两日前来拜访之故了?”少年听得往事,亦是剑眉紧蹙,心中已有不祥预感。
曹行头先是点头,而后又摇头道:“实不相瞒,接连两日,并非我恼怒之因,而是在他们来拜访时,我实是忍不住,向那两人问起,想让他们透露些许被带走的孩子的下落。。。”
再叹口气,曹行头继续说道:“人心都是肉长的,虽然那些孩子都是孤儿,但好歹也是咱脚行兄弟们拉扯大的,总想着去瞧瞧,哪怕他们现在已是富贵人家的公子与小姐,咱不便打扰。。。只要能远远望他们一眼,咱也知足了不是?”
言至此,曹行头本是叹息神情忽转怒色,似乎还在为早间之事而怒道:“那两人竟敢说我等不配见孩子,说孩子们早已忘记了咱们脚行。。。”
耿直汉子说到动情,垂于身旁的双拳不禁紧握,好在天色已暗,能遮住他双目中隐隐闪烁的晶莹。。。正当满腔怒火升腾,却有一只小手抬起,握住曹行头粗糙手掌。
“曹大叔,腊八不会忘记你们的,也不会离开脚行。。。等腊八长大了,要帮着咱脚行一起干活!”腊八身材虽是矮小,但尽力扬起头的样子,直让耿直的曹行头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些年收养这些孩子没有白做,也更是笃定心中所想。
握住腊八的手来,曹行头眼眸之中的柔软渐化坚定,随即向青衫少年开口说道:“咱想请木兄弟帮个忙!”
“曹大哥尽管说来。”少年起身,瞧着拉住曹行头的腊八,心中已是打定心思,无论这脚行之中的水有多深,也要管上一管。
“那些人口口声声说娃儿们已忘了脚行,让我等莫要去打扰娃儿们,我觉得这事有蹊跷,想请木兄弟。。。帮着查一查。。。”许是觉得自己只不过与青衫少年不过两面之交,如此请求算是有些过分,不过眼下脚行之中,已无人能彻查此事,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眼前的青衫少年身上。
岂料话音才落,青衫少年已是冲着自己二人抱拳开口,不带丝毫犹豫推诿:“曹大哥放心,此事包在小弟身上,定要查个清楚。”
正当两人交谈之际,却闻暗巷之中再传脚步声响,比起适才腊八步履之人有别,巷中步履声响甚重,莫说青衫少年,便是曹行头也听出来人不是如同腊八一般,偷摸出来玩耍的娃儿们。
目光交流一瞬,少年立时闪身,紧紧贴住暗巷墙壁,回瞧见曹大哥与腊八二人似还未反应过来,连忙以眼神示意。。。瞧得少年目光,曹行头立时反应过来,忙是一把揽腊八入怀,学着少年模样,紧贴巷壁。
见两人已掩藏好身形,少年稍稍安心,可传入耳中之声,令青衫稍怔。。。车轮碾在地面青砖之上出的倾轧之声,在此静谧巷中,竟显格外瘆人。。。
青衫少年自然不惧,曹行头虽是紧张,倒也还能忍受得住,倒是他怀中的腊八,听得此声,不仅不惧,眸中竟还显出几分喜色,只因这车轮之声在脚行之中,只代表了一人。。。
腊八这些孤儿都将脚行中人当作亲人,尤是那位朱总行头,在他们心中,更如父亲一般,听得此声,腊八已是不觉开口。
“是总行。。。”腊八才将开口,就觉自己嘴巴被曹行头一把捂住,这才想起,木哥哥与曹大叔二人乃是悄悄入得脚行,当即闭口,不敢再出丝毫声响。。。不过为时已晚,这点些许声响,似是惊动了巷中之人,随着一声轻“咦”,车轮之声立止,随即便响起轻微步履之声。
曹行头与腊八不曾听得此声,但少年耳廓微动,立有所察,面上顿时生凝重,只凭步履之声便能断定,来人武境之高,不在自己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