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劲衫人的装扮如此眼熟,少年冥思苦想不得结果之际,却闻正堂内的公子再开了口。
“在下歉意,若只口说,怕是孙老太爷不明。。。这些礼物,不成敬意,还望孙小姐可代孙老太爷收下。”
声落时,那些劲衫武者已然抬着木箱行入正堂,听得沉重木箱落地之声,暗道此乃良机,正可借助木箱落地之声掩盖自己行动,当即回转身形,伏于屋顶,带听得再有木箱落地声响起时,立即运力五指,伸向房顶瓦片。
木箱声响起,顾萧五指运力,终于是揭开一块遮顶之瓦,而出的细微声响也正好被木箱声遮掩,一切妥当,方才探衬着一方孔洞向内望去,终是瞧见了厅堂之中情形。
只见那群劲衫武者们正围于几口木箱前,随着公子眼眸微移,终是显露出箱中所盛之物。
看清木箱中所盛之物,孙家小姐目光稍滞,围在正堂之外,远观热闹的孙府侍女们,纷纷瞠目结舌,抬袖遮掩微张口儿,就连躲于房顶查看厅内情形的顾萧,亦被惊住。。。下方足可容纳一人的木箱之中,竟盛满了金银珠宝,奇石美玉。
“难怪要两名如此修为的武者,共抬一箱,这些价值连城的宝物,若无这些高手相护,怕是连汴京都无法抵达,便会被匪贼劫掠。。。”顾萧暗自咋舌,目光不觉望向这位出手阔绰的公子,实想不到,只为了略表歉意,便抬出如此多珍宝,到底为何。
目光找寻一番,终是落于那位昂然而立的公子身上,果不其然,人如其声,顾萧同样身为男子,竟在瞧得公子之时,也不觉被其风采折服,端得应了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衣着华贵,俊逸非凡,眉眼耳鼻,每一寸都透出雍容之气,直令顾萧自惭形秽,但却是这样一位翩翩公子,面色却是苍白的可怕,不仅毫无血色,就连双唇也隐隐泛着微青之色。
明明彬彬有礼,但那双眸中却透着旁人勿近的疏远,远望而去,好似万年玄冰一般,令人无法近前半分。
顾萧一时望得呆了,亦没想到自己竟会看一男子,如此出神,以至于公子回,都未察觉,直至对方如同冰霜般的目光射来,这才警觉。收回目光一瞬,用手中瓦片将屋顶的缺口遮挡,方才避免了暴露行踪。
好在公子只是随意打量了孙府正堂,并非觉有人在屋顶偷看,觉得众人从箱中珍宝回神后,方才继续开口:“如此看来,孙姑娘是代老太爷,接受了在下歉意了。”
听见厅内公子再度开口,顾萧再次移开手中瓦片,向内望去,正瞧见孙姑娘已从数箱珍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面对这些足可买下半个汴京城的财富,这位孙家姑娘,竟未动心,开口婉拒道:“公子心意,孙岚代爷爷心领了。。。不过无功不受禄,还请公子也将此前种种忘却,不必以如此重礼相送。。。”
孙姑娘婉拒珍宝之举,令屋顶上的少年也颇觉意外,虽说孙家富庶,可这等财帛在眼前,拒绝可比收下难得多了,毕竟谁人会嫌财帛烫手呢。。。不过转念一想,换做任何精明之人,也不敢随意接下这等重礼,毕竟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
果不其然,公子接下来的话也印证了少年心中猜想。
“赔罪之礼,孙姑娘不愿收,若在下说是有求于孙老太爷,姑娘收下,便顺理成章了。”孙岚拒了珍宝,公子也觉意外,不过眸中神色未变,话锋一转,又再开口。
孙姑娘显然已猜到,只是赔罪,对方绝不会如此重礼,庆幸自己适才不曾被这泼天的富贵蒙了双眼,定了定心神回道:“我孙家虽说在汴京城中有些分量,但却是白身,富贵也是祖上传下,公子若求官场中事,我孙家更是帮不到公子,还请公子恕罪,收回此等贵重之礼。”
公子显然有些意外,冷若冰霜的眸子竟罕见地在孙姑娘面上停留几分,随即微微侧,转向身后随行之人,先前的护卫洪良,见得自家主人也在这小姑娘面前无计可施,当即便要拍案再起,好逼其就范。
正当此时,却有一人开口打断了正欲作的洪良,于公子身后人群中缓缓起身,行将而出。
“公子,既是孙姑娘如此开口,我等何不从了主人家心思,先行离去,明日再来拜见不迟。”
此前这人隐于公子随行人群之中,少年目光皆聚于这公子身上,如今开口,顾萧只觉此人声音甚是耳熟,立时移转目光,循声望去,这一望下,终让顾萧变了面色,立时明白这些公子随从适才抬箱入院时,为何自己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如此眼熟。
黛紫劲衫,宽袖半系,斗笠遮面,封腰之上,悬着一紫金酒葫芦,开口之时,酒壶已悄然入手,言毕之际,还不忘弹开酒葫芦木塞,仰头灌入一口葫中酒来。。。
浓香四溢,此人一言,厅中众人似都已沉浸酒香之中,一时间厅中竟再无人应答。
“居然是他。。。这么说来。。。”屋顶之上的少年,认出此人一瞬,在其仰饮酒前,便已快收回探出的头,将手中瓦片重新遮住屋顶空缺,随即转头,望向孙府之外。。。
此时的马车内,老者已然平复了胸中火灼,终在豆蔻少女三人搀扶下缓缓坐起,不过老者却不似重病才缓之人那般满面颓然,反倒是那双苍老双眸中星光重绽,似已察觉到了孙府内涌动的暗流,接过豆蔻少女手中药酒酒盏,随即开口。
“奋儿,替我走一趟。”
“相爷,去哪?”吴奋怎会逆了萧相心思,当即开口应下。
老者平复一番胸口起伏,目光微移,望向半透车帘外,隐约透出轮廓的马车车队,随即缓缓起微颤之手,欲掀开身旁车帘,怎奈身体虚弱无力,身旁豆蔻少女早瞧得真切,忙扶住萧相手掌,抬起手来,为他稍掀车帘。
吴奋瞧着那华贵车队,正欲开口,只听萧相已再开口:“来了。”
车厢中几人正当不解,却听得孙府门前步履之声响起,齐齐望去,正瞧见那面色苍白的公子在众人簇拥下缓步而出,当先一人虽是头戴斗笠,步伐慵懒,但一人行出,直令马车之中几人皆感压迫。
“相爷是想我去邀那公子一会?”吴奋立时恍然,当然也知众目睽睽下前去相邀,定不是相爷所想,便定下心神,望着那公子在众人相护下上了马车,缓缓离去,方欲掀帘而出。
“奋儿。。。”一声呼唤,暂止落车身形,吴奋回,正瞧见一小小锦囊递出马车,随即耳中传来萧相虚弱之声。
“那人有高手随行,莫要尾随,汴京虽大,但如此人物的落脚地点,定好打听,找个机会,将锦囊亲手交到他的手上。”
“奋儿省得!”吴奋手握锦囊,抱拳行礼,随即望向周遭,待现无人关注自己,方悄然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