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败得如此之快,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敏锐的人已经意识到似乎从今年开始,景安帝对勋贵世家的忍耐力越来越小。承恩侯府李家、安国公府姜家、昌远伯府高家无一不是京城的一流世家,且家中和皇室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样的豪贵却在短短的一年之内结连倒下。
夺爵、抄家、流放景安帝降罪的一道道圣旨丝毫不手软,直接绝了这些家族翻身的路。手段狠辣,一丝情谊都不念。
三个血淋淋的例子在前,京中其他世家包括皇子的外家们全都龟缩了起来。朝堂上,朝臣们也安分了许多,景安帝下达命令反对的声浪几乎匿迹。
对此,景安帝当然是乐见其成的。
甚至于,他高坐在龙椅之上,居高临下地望过去,又重新找回了当年登基为帝时的雄心壮志。
然而,比起当年,他运用起帝王心术更加得心应手。
这种微妙的变化,姜昭是第一个感受到的。
她趁着6照上值不在公主府,溜溜达达地进了宫。先是因为无聊,再次她也想知道高家的后续。姜晴呈上去的那些东西她可是知道内情的,高家私买铁器竟然没有暴露出来,这一看就是皇帝舅舅的吩咐。
姜昭的腹部已经有了些弧度,一进了宫门就被急匆匆赶来的王大伴接走了。
到了乾清宫,景安帝看到她又大手一挥让太医院的太医为她诊脉,得知脉象平稳之后龙颜大悦又赐了姜昭一批海外的珍宝。
“舅舅,明明简知鸿拿到了高家私下交易铁器的证据,您为什么不将这一条重罪公之于众呢”姜昭坐在景安帝身侧,手中拿着一颗硕大的黑珍珠转来转去,偏着头询问,水汪汪的眼睛清澈又干净。
舅甥两人之间是没有任何隔阂的,姜昭可以无比坦然地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问出口,哪怕有些事情已经牵扯到了隐秘。
闻言,王大伴等人识趣地退出了内殿。他们自认为还没有资格得知景安帝的心思,更何况高家的背后就是太子和高贵妃啊。
景安帝淡淡看了她一眼,看她扬着脑袋一脸好奇的模样,突然朗声大笑了起来,但对着姜昭却是说起了另外一件事,“盘奴,眼下和舅舅去趟长信宫吧。朕差点忘了,你和6照成婚以后还没有去拜见过你的舅母。”
舅母姜昭闻言,垂眸微微一怔,这是皇帝舅舅第一次在她面前光明正大地承认崔皇后。
这意味着,舅舅和崔皇后之间已经和好如初了吧她心一松,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走吧,今日你刚好进宫,朕手头也没有紧要的事情要处理。”景安帝边说边站起身,笑眯眯地让人准备好了銮轿。哪怕乾清宫距离长信宫只有百米远,景安帝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姜昭走过去。
在他心里,姜昭还是那个孱弱娇贵的小盘奴,无论去哪里都要坐着马车和软轿。
姜昭心下一暖,欢快地摇摇头拒绝了,“舅舅,太医说过了,多走走对我腹中的孩子好,将来生产的时候也顺利一些呀。”
她看了看不远处长信宫的檐角,觉得也就短短的几步路,不值得大费周章。
景安帝听她这么一说,若有所思地顿了一瞬,挥手让抬着銮轿的宫人停下,和姜昭一同走过去。
而长信宫,得到消息的宫人已经打开了宫门迎接帝驾。当看到景安帝和明月郡主是徒步过来的时候,所有的宫人都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急忙行礼。
“舅舅,长信宫的变化可真大。”姜昭看到长信宫新的宫门,眼神暗了一下,她脑海中浮现出了曾经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一下一下拍着宫门的画面。
可如今,旧的宫门已经没了。姜昭想到靖王,心中的滋味很复杂,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的那种复杂。
“因为皇后幽禁于此,十多年来长信宫没有修葺,已经有些破败了。”景安帝随口为她解释了两句原因,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是该修葺的,焕然一新看着心里也舒服。”姜昭小声附和了一句,硬是将从前的长信宫和那个少年从心里抹去了。
十几年过去,一切物是人非,曾经就只是曾经,不会再有任何意义。人人都要向前看,向未来看。
“陛下,皇后娘娘吩咐奴来请您和郡主过去。”崔皇后身边的女官走上前,恭敬地行礼开口。
景安帝面无表情应了一声,此时姜昭才微微蹙眉,现了有些怪异的地方。他们已经到了长信宫,崔娘娘为何不主动出来反而还要让一个女官过来传话呢
难道是她身体不适不方便出殿上一次没来受他们的拜见也是因此
姜昭担忧地看向景安帝,见他神色如常,压下了心中的疑惑。反正不一会儿就要亲眼看到崔皇后了,是好是坏她自己完全可以分辨。
这般想着,姜昭乖乖地跟在景安帝的身后,往长信宫的内殿走去下一刻转过一道屏风,她看到了衣着家常不施粉黛的崔皇后,眼睛瞬间瞪得圆溜溜的,小小地吸了一口冷气。
“看来是惊到郡主了,陛下瞧,郡主吓住了。”站在姜昭面前的崔皇后一脸温柔地笑着,眉目温婉,眼梢风情万种。
她用手轻抚着微微隆起的腹部,美眸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几分慈爱,这份慈爱是为了她腹中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