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周目他们没有去。
洛杉矶不会下雪,半山上的空气很好闻,带着植物和泥土的自然香,阿阵给她的房子,漂亮得超乎她的想象。
哥哥虽然是超能力者,但从来没有用自己的能力获取什么资源,神子大人也不曾挥霍过自己的权力,阿阵是她认识的人里面,最会享受的那一个。
如果说成长是瞬间的事,如果说成长痛真的存在。那么长大,就需要很多很多个疼痛的瞬间。
整个房子呈现出一种暗调的氛围,穿过餐厅,自动门打开,是满墙的酒柜和一个半圆形吧台。
台面由一整块翡翠石打磨而成,在底下,藏着一些调酒的用具、一双手套,和一把手枪。
把枪握在手里,闭上眼,好像还能体会到他手指残留的温度。
用枪口抵着喉咙,感觉到一种期待和紧张。
你在那时候抱着什么样子的心情呢?也一样期待着吗?
开枪是一瞬间的事情,飞驰而出的
子弹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死亡也是。
在等待死亡的时候(),你有一点点后悔吗?
吃过药以后?(),心里好痛好痛,好后悔,好舍不得,所以不想死掉了,想要把药从喉咙里抠出来,想活下去,想抱你,想要更多、更多地和你在一起。
这种心情……你有体会到吗?
不会的吧。
阿阵的心这么硬。
不会和她这种胆小鬼一样懦弱的。
‘砰’地一声,枪响了,里面没有子弹,只是轻轻地杀死了一些灵魂。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枪好久,没有像孩子那样大声嚎哭,而是沉默而又平静地把枪放回原位,站起来,找到了上楼的电梯。
主卧室的屋顶,可以打开看天上的星星,书架上摆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的手链、发卡、弄丢的作业本和小裙子、纸笔橡皮,还有刚刚发育的少女时期,妈妈买的系带小里衣。
变态偷窥狂。
小偷。
坏阿阵。
她抹掉脸上的眼泪,把这些东西胡乱塞回去,黑泽阵从来不向她展露自己的需求,不管是情感上还是生理上,他从来不会对她提出任何索求,哪怕睡在一张床上,他甚至可以做到连拥抱都始终保持绅士手。
虚伪的家伙。
坏东西。
明明就喜欢她吧,明明就喜欢得不得了吧,所以死掉的时候,一定也后悔了吧。
一定、一定也写了好多好多的信,里面装着好多好多想要对她说的话吧。
从主卧室的楼梯走下去,是很大很大的一个衣帽间,她快速地打开每一个抽屉,一个又一个,什么都没有找到。
什么也没有。
她站在原地,像是一只被遗弃的小狗。
从衣柜里抱出来阿阵的衣服,上面有他常用的香水,像是雪境的树,那样的树往往会长得又高又直,冷冷地向上长,高不可攀,从来不屑低头看这个凡俗的世界一眼。
阿阵就是这样的人。
她早知道的。
走回卧室,又走到和卧室连同的书房,书房好大好大,书桌也好大一个,阿阵是父亲为她挑选的手套,延续了很多父亲的习惯,书桌上的陈设和爸爸的书房类似,只不过那张椅子不是高背椅。
走过去,把衣服放在摇椅上,又一个一个开抽屉。
看见了笔和信纸,只不过上面什么也没有,绘梨不信邪地捣鼓了好久,才确认上面没有什么特殊的墨水,也没有装着需要机关才能看见的文字。
打开上锁的保险柜,里面放着一本相册。
拿起来看,全都是她的照片。
把每一张都拿出来,仔仔细细地看,照片的背面,依旧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写。
她不相信。
明明知道自己要死掉,明明知道自己会死的人,怎么可能不留下遗书呢?
怎么可能连一个字都没有留下来呢?
()不在这里,一定就在西西里,在西西里的家,他们曾经一起居住过的地方。
这么想着,还是不死心地翻箱倒柜,终于在二楼的起居室里看见了他留下来的一点东西。
戒指。
满墙的白裙子,
一展柜的戒指。
纯白的,梦境一样的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