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鼓起脸,发誓这辈子都不要再跟这家伙说话了。
赌气闹了半天,她努力一句话也不说,闷在床上看书。
她最讨厌书。即使现在书上的东西很轻易就能看懂,她也不喜欢看那些被印刷出来的文字,但是没办法,谁叫她这么可怜,朋友只有唯一的阿阵一个呢。
她把话全部都塞进肚子里,感觉小肚子都快要撑破了,才终于在晚餐的时候,又找到了和他说话的机会。
乖乖把餐盘里的胡萝卜吃掉,女孩稍稍鼓起脸,有点骄傲地哼了一声:“我才没有挑食,你污蔑我。"
好像
看见他笑了一下。
绘梨有点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再凑近看的时候,他又变成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了。
"你刚刚偷偷笑了对不对?"
仔细看,其实阿阵长得一点也不丑,一点也不讨人厌,甚至很讨人喜欢。
毕竟这是爸爸挑选的人,绘梨心想,她才不是要夸他,她只是承认爸爸的眼光很好而已,她在夸爸爸。
他冷冰冰的样子就已经这么好看了,要是像哥哥们那样笑起来,像个真正的西西里男人那样会对她说甜甜的好听的话,那该有多好呀。
那时候阿阵一定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
“你、你再笑一下。”她命令道:“然后叫我小甜心,就像哥哥们那样对我说好听的话。”
“嗯?”他有点困惑地歪了歪头,然后平静地说道:"对您使用那样的词汇是一种僭越,天主和教父都不会原谅我的罪行。"
“……哦。”
绘梨只感觉挫败极了:“难道天主和爸爸还会管你叫不叫我小甜心吗?”
“当然。”
“那他们为什么不管管西蓝花。”
女孩有点气愤地用叉子把讨厌的蔬菜叉起来,“我敢打赌,天底下没有孩子会喜欢吃这个东西,他们为什么不能让它和蚊子一起从世界上消失呢?"
“我不知道,小姐。”他按住她想要把蔬菜扔掉的手:“或许您该送可怜的西蓝花们去见见上帝。”
"……好吧。"
她不情不愿地把西蓝花吃完了,翻身躺回被子里,又被揪起来揉肚子。
她拿起他另外一只手玩,有点困惑:“阿阵训练的时候都去做什么了呀,为什么手指上的茧越来越厚了。"
“或许您终有一天会知道,但我希望永远也不会有那一天。”“为什么?”她问。
他没说话,跪在她的床上,低头给她按压起腿部的肌肉,显得沉敛而又温柔。
为了满足她当花童的愿望,哥哥把婚礼推迟了。
半个月以后,绘梨才有重新变得活蹦乱跳起来,她如愿穿上了漂亮的粉色花童裙子,戴上漂亮的花环,扑上香喷喷的粉,还化了妆,她感觉
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漂亮。
她想偷偷跑去找阿阵,但是却被告知不能乱跑,于是她只好攥着花花在里面等,感觉等了足足有一百年这么久,才终于被允许出去。
草坪好大好大,客人也好多,外面热闹得不得了,让女孩感觉有点眼花缭乱,就像是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花童也有很多,但她是卢西安诺家唯一一个女儿,所以可以走在最中间。
她看了看两个傻乎乎的侄子,又看了看那些不认识的男孩,鼓鼓脸,把自己的手藏了起来。她才不想和小傻蛋牵手呢。
阿阵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真可恶。
一起在阳光最好,光线最好的角度底下拍完全家福,婚礼后面的事情就和小孩们没什么关系了。除了在地上打滚,制造混乱,到处跑来跑去钻女士的裙子以外,孩子们找不到别的事情做。
绘梨也跟着胡闹了一会,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她太累了,不想再被傻侄子们拽着玩,所以就藏进了桌布底下。
婚礼好吵,客人好多,外面好像有大人在唱歌,那应该是父亲的教子之一,头顶的一桌大人哈哈大笑,说着一些她听不懂的话。
阿阵什么时候会来找她呢?绘梨不知道自己要躲到什么时候,她困呼呼地打着哈欠,几乎快要睡着了。
先是鸟鸣和狗吠声,接着是小孩的尖叫,然后是男人们惊怒的吼声,绘梨用力捂住自己的耳朵。
过了好久好久,她终于反应过来。这一切喧闹的起源,是几声枪响。
接着,更多的声音传进耳朵,附近的大人尖叫着说谁中枪了,她用力握紧桌子的中柱,不知道到底是桌子在摇晃,还是她在发抖。
洁白的桌布染上了一种很可怕的颜色。她睫毛快速颤抖起来,低下头往外看,看见了一个男人的头颅。
枪口正中眉心,眉眼凸出,眼球泛着死鱼一样的颜色,他大概已经死了,但血液还在源源不断地从他身体里涌出来。
这个人很眼熟。
她僵硬地盯着他看,脖子像是被胶水黏住了一样无法转动,过了好久,她终于记起来,这是卢卡叔叔,有一个大肚皮,小时候她总以为他的肚子里面藏着财宝,喜欢抽烟,但在她面前总是会把打火机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