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慎整治魏国官场的事,不但在魏国国内影响极大,而且很快便通过民间渠道,传到了周边各大军阀的耳中。
“此人不可以寻常英主视之,所言所行,俱有圣人之象,只怕我将来未必是他的敌手啊,为之奈何,为之奈何?”
“齐慎这厮,真是好手段,好手段,本王他日也要效仿,而且要做得比他更狠,更毒……”
朱温、李克用、王建、杨行密等人,对这件事的看法虽不尽相同,但是有一点,众人基本是公认的——齐慎之所以那么大的力气整顿贪腐,乃是为了更好地积蓄实力,此子的心中,必定有吞并天下、一统九州的志向。
或许是出于这层考虑,这帮原本互为仇寇的军阀,在随后的日子里,越来越有罢兵言和,联手与魏国对抗的趋势。
先是李克用与朱温正式结为儿女姻亲,接着双方各自减少了边境驻军,又各自送自己的儿子到对方那里做人质,彼此通商互市,礼尚往来。
甚至齐慎听说,李克用、朱温二人,有结拜为异姓兄弟的念头——真是离了个大谱。
原本应该互为宿敌的两个人,现在竟然好得能穿一条裤子。
再有就是王建和杨行密,这两人的交流也愈来愈频繁,非但如此,两人还不断拉拢夹在中间的马殷、钟传、危全讽等南方小军阀,企图在南方组建一个联盟。
好在有隐卫的探听,这些消息大都能被齐慎及时获悉。
齐慎对此毫不在意,心中只是冷笑。
这些人越是如此,就越说明他们急了。他们越急,自己就越不能急,一定要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现在改革官制、修建军仓两项目标已经达成。甚至连惩治贪腐,整顿官场风气的事,自己也顺带着一块干了。
齐慎心中明白,接下来,自己只需要把精力放在两件事上。
第一件事,是继续加强对各地州郡的治理。
包括兴修水利、劝课农桑、加强治安,鼓励百姓耕种和纳税,惩罚那些不事生产、游手好闲之人,等等等等。
这些举措自然是非常重要的。
毕竟如今这个时代,还是以小农经济为主,而魏国的财源,有将近一半都来自于田赋和户赋。作为统治者,需要给百姓们提供一个稳定的环境,让他们能安心生活,繁衍生息,国家才能展壮大。
其实相较于周边藩镇,魏国这十多年来,已经非常不错了,尤其是宣武、泰宁、感化等地,基本没有再经历过什么兵乱。
再加上齐慎这次整顿官场,处决掉了一大批基层官吏,换上了新科进士,老百姓头上少了很多盘剥,日子过得越美满。
齐慎的个人威望,也由此达到了顶峰。
如今魏国朝野内外,不论是学堂里的书生,还是田间地头的农人,只要一提起魏王,几乎都是交口称赞,接着开始感慨,自己运气真好,虽生于乱世,却能得逢明主;
除了加强地方治理,对齐慎而言,接下来要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大练兵马,争取在最短的时间,训练出更多的精锐部队。
这也是他自己先前制定的三大国策之一。
不但要尽快把兵马练出来,还要练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
最重要的是,在这个过程中,必须从底层将士里选拔出一批忠于自己的亲信,为己所用,将来把他们安插到各地军营,好使自己牢牢控制住全国的兵权。
到时候魏国兵强马壮,自己又大权在握,先南后北,一统江山,指日可待!
…
光阴似箭,很快又过去数月,时间来到了兴平元年五月。
按照既定计划,这段时间,齐慎每日除了照常处理内外政务外,剩下的时间,要么是频繁过问政事堂和户部,上半年收取的赋税总共有多少,够不够用,除去开支后能剩下多少钱。
要么就是催促枢密院以李振、冯道为的众一众官员们,好好安排在京禁军,以及各地藩镇驻军的大比武——现在主要进行淘汰赛和半决赛,真正的总决赛安排在年底。
于此两者之外,齐慎剩下的时间,简直少得可怜。
几个月来,李婕、李妤两韦公主,多次到福宁殿求见,想询问婚期具体何日举行,齐慎虽然接见,却也只能以各种理由,将婚期不断向后推迟。
没办法,现在他整个人忙得焦头烂额,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很有限,每天睁开眼睛,不是上朝听政,就是回宫批阅奏章,一天下来,疲倦的不得了,哪有什么工夫结婚。
说到批阅奏章,本来之前齐慎还能忙里偷闲,把一些不那么重要的奏章,交给宠妃杨妙染处理——对方是官宦人家出身,不但识文断字,处理政事也很有天赋,所批奏章,大都能得到齐慎的肯定。
但是自从上回,得知杨妙染经常把从自己这里探知到的消息,暗中传回后宫诸妃那里后,齐慎对对方的态度就冷淡了许多。
不但不准杨妙染再过问任何机密之事,甚至不让对方来寝殿给自己侍寝了。
这段时间,齐慎如果不是特地驾临某位嫔妃的宫殿,基本就是自己一个人在寝殿安歇。
述律平倒是常常到福宁殿来,希望能为齐慎侍寝,不过齐慎怜惜她年纪尚小,并未答应。
述律平为此很是怏怏不乐。
这日薄暮,对方照例到福宁殿来向齐慎自荐枕席,见齐慎依旧拒绝,于是用略带口音的汉话,委屈道:
“殿下当初点名要萍儿南下,难道不是为了要萍儿取悦殿下吗,现在萍儿心甘情愿想取悦殿下,殿下反而不答应了。”
“你这丫头,才几岁就这么心急……好了,你也不要来挑逗孤,孤这里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不跟你玩。”
福宁殿书斋下,齐慎端坐御榻,一目十行地浏览着各种奏疏,手提朱笔,不断批阅,连宫婢们送来的晚膳也来不及吃。
此时已是夏季,天气闷热。
述律平头挽垂挂髻,身穿一袭豆青色纱裙,脸上淡施粉黛,俨然一副中原少女的装扮,乖巧地坐在齐慎身畔。
一面手拿团扇,轻轻替齐慎扇风纳凉,一面偏过头,望着齐慎批阅奏章,好奇道:
“殿下,你每天哪也不能去,总坐在这里勾勾写写,你这魏王当得一点也不快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