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月真微微一笑“昨夜我听见有人说梦话了,说什么瓜瓜好贵啊。怎么办呢,既然他舍不得钱,只好我来买了。”
江快雪登时窘迫得脸色通红,口吃道“你你你怎么偷听我说梦话”
“你睡得那么早,我还没睡,路过你窗外碰巧听见的。”
说话间到了住处,松月真切了瓜,与江快雪一道坐在院子里头碰着头吃瓜。长孙泓手里捏着一块,蹲在门廊下碰碰阿福,给他一个眼神,朝松、江二人努努嘴。
阿福不明所以。
江快雪抬起头,脸颊边粘着一粒瓜子,松月真失笑,顺手把瓜子拨了下来。江快雪一怔,一时间有些恍惚。
两人身在其中,未觉出这动作中的亲密,阿福却是呆了,长大嘴,一块瓜从嘴里掉了出来。
他呆呆地看着长孙泓。长孙泓耸耸肩,一副有些无奈的样子。
“他们俩”阿福举起两只手,大拇指碰到一起,眼带疑问。
长孙泓点了点头,一副很懂的样子。
吃了瓜,江快雪和松月真一起洗了澡。江快雪的里衣破了又补,补了又破,松月真看不下去,洗了澡便找了自己的干净衣物拿给他。
江快雪瘦了下来,衣服穿在身上也松松的,腰带要围好几圈。松月真身量比他高些,袖子把手也盖住了。两人坐在廊下整理衣服,松月真看他那模样,似乎觉得颇有趣,含笑替他挽起袖子。
阿福小声对长孙泓说“你们家大人新衣服可真多。”
三天两头就拿新衣服来给江快雪穿。
长孙泓有些惆怅。他们家大人哪里是新衣服多,那都是为了江快雪特意去做的。特意做新衣服也就罢了,为什么不索性按照江快雪的身量做,做出来刚好可以用“这衣服我穿小了”这理由送给江快雪。
可松月真每回都交代裁缝“就按照我的身量做。”
长孙泓不明白为什么,可看着松月真给江快雪挽袖子时那乐在其中的模样,他好像就是喜欢看江快雪穿自己那大了一号的衣服
大人这究竟是什么奇怪嗜好啊
晚上,阿福躺在江快雪床外的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江快雪问道“是不是有蚊子”
阿福昂起脑袋,看着江快雪,问道“大人,你和松御史”
“什么”
“你会跟松御史在一起吗唉,你在京里时就喜欢他,在戏院见到他时,还夸他面若好女,调戏他呢。我看松御史对你也有意思,只不过老夫人那里你要如何交代”
江快雪大吃一惊“你说什么呢”
他没想过和松月真有些什么,毕竟松月真又不是老头子,没可能让他再续前缘。
而且
“他还是个孩子呢”松月真年纪不过二十七,他可是已经六十多了。
阿福听见这话,噗嗤一笑“大人,你就会说笑,松御史年纪比你大三四岁呢。唉,松御史人不错,我不会跟老夫人说的,你放心吧。”
自从被阿福这么一说,江快雪便觉察出松月真对他的亲近之意。他别无他法,只能小心疏远,一面要保持两人之间的距离,一面又不能无故冷落松月真,十分辛苦。
其实松月真事务也颇繁忙,只要他有心,比如说早上晚些起床,晚上也晚一些回家,还是可以避免每天跟松月真打照面的。
这天江快雪照例拖到酉时三刻,金乌西沉,天幕黯淡,外头忽然下起雨来,阿福已经先一步回去,应该过不了多久便会带伞来接,江快雪也不着急,优哉游哉地又看了两份文书,才关上门出了官署。
官署廊下挂着的灯笼在风雨中摇摇晃晃,一个人站着,撑着一把伞,衣襟下摆和鞋面都淋湿了,那背影看起来单薄而孤独,江快雪想起这些日子对他的刻意疏远,不禁有些内疚。
“阿真。”然而,这名字虽然一样,人却不一样啊“阿福呢”
松月真回过头,看着他笑了笑,仍是温和又有礼貌的模样,没有半天等久了的不耐烦,也没有被冷落的委屈和不满“他衣服湿透了,我让他洗个澡,免得伤风。我来接你。”
“你怎么不进去”江快雪快步上前,躲到松月真伞下。
“想着你也快出来了,就没进去打扰你。”松月真揽住他的肩膀,往伞下带了带“走吧。”
他的手还放在江快雪的肩头,那炙热的温度令江快雪心跳也加了,十分不适,偏着身子躲了躲。松月真脸上没什么表情,默默收回手,把伞面往江快雪这边偏了偏。
江快雪让邝思清种的草药收了两次,炮制后磨成粉,用小瓶子装好。医馆的学徒们都十分用心,把他的本事学了个五成,剩下的便是积累经验,他也用不着再每日去医馆。处理政务之余,他便去卫所看看。
近来邝思清练兵愈加频繁,江快雪问他缘由。邝思清说“江大人有所不知,那些胡人聪敏得紧,每每来犯,都是乘我们丰收的时候。春夏时节我们农忙,他们似乎也都知道,让我们种好了庄稼,养肥了猪羊,他们秋冬便会来抢。”
原来如此。江快雪点点头,眼下已近中秋,难怪邝思清日日练兵,原来是为了准备与胡人大战一场。
邝思清料事如神,刚过了秋收,便有胡兵在城外出没,抢东西杀人。邝思清带兵出去追了几次,一次灰头土脸地回来,一进卫所便摔头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