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让宫里人相助,此事就劳世子妃走一趟了。”楚敏面上笑着,眸光凝重。
真忠心,就要表出来。脚踩两条船,随时能撤走什么的,那是想都别想,往常局势不同,他能允许乔蒙隐在幕后,如今,他父王那边已经把韩太后的身份给查准了,就等着找机会图穷匕见呢!他在不能容忍乔蒙左右摇摆。
想投靠,就拉着宣平候府一起,摆到桌面上,显在阳光里,单乔蒙一个人的份量,根本不值得楚敏花这么多心思。
“这,这,小王爷……拙荆恐怕……”乔蒙面色微凝,多有些犹豫。
这些年,乔念莹没断了跟娘家的联系。姚家军里,她很有几分脸面,姚千枝挺看重她这件事,宣平候府人人皆知,姚家家展的那么好,要说乔蒙没有把北地当条后路的心思……都不是傻子,谁信啊?
召姚千枝进京,这不是个好活计,人家那儿正展呢,离开做什么?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老婆进宫进言,怎么可能不露出风声……
能把皇权、外戚、宗室都维持着关系的女人,真被召来燕京,乔蒙不信她查不出来是谁坑了她!
“此事托劳乔卿,为难了?”楚敏笑容微敛,目光冰冷。
被瞧的寒冰入骨,透着心儿的寒,乔蒙哪敢推辞?心里苦的不行,嘴里丁点不敢露,掀袍子屈膝,他只能表忠心,“能为王爷效力,万不敢说为难两字。”
“此事交给属下,定当竭尽全力。”乔蒙跪地高声。
就差对灯起誓了。
楚敏看着他,矜持的站起身,他抬手虚扶了乔蒙一把,没说话,面上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
商谈完毕,乔蒙披着连帽斗篷,悄无声息的从豫亲王府角门出来了。
一身漆黑,蹑手蹑脚,那举动姿态,真跟做贼偷人似的。
浑身汗湿,大夏天的背后直冒凉气,小厮搀扶着他上了马车,一路往锁头胡同去了。
他在那里有个两进的院子,养了百花楼赎出来的花魁,她身份卑贱进不得府里,偏乔蒙又爱得很,就安排在这里,算是外宅,乔蒙‘行踪不定’,每每出来‘商量事儿’,还得装扮的跟个‘小黑’一样,外头自然得有休整的地方。
马车进了锁头胡同,那花魁早就习惯自家男人隔三差五玩个变装,神神秘秘了。吩咐下人打水洗脸换衣裳,给备了热菜汤饭,服侍着他歇了个晌儿,醒来后两人耍闹了一阵,乔蒙郁气全消,精神抖擞的回宣平候府啦!!
一进府门,迎面就撞见了乔阁老和乔茴。
此二人刚刚内阁‘下班’,正有说有笑往二门里溜哒呢。
“这大热的天,出门做甚了?”别看岁数不小了,人家乔阁老眼神正经不错,一眼叨中心里有鬼,并不想上前请安的乔蒙,对他招了招手。
怎么这么寸!!乔蒙满心叫苦,脚步还不能停顿,上前几步来到乔阁老身边,他敛身,恭敬的道“孙儿见过祖父。”
“嗯。”乔阁老含笑点头。
一旁,乔茴开口招呼,微微恭身,“弟弟见过大哥。”
“三弟不必多礼。”乔蒙忙抬手扶他,抬头,就见祖父和二房弟弟都笑眯眯的望他,一脸的‘慈祥友爱’,心里莫名其妙觉得很忐忑,他忙别过脸,“三弟,这天气挺热的,祖父朝堂劳累,怎么不说唤个软轿过来?”还腿来腿走啊?
“来人……”他高声喊,让下人快把轿子传来,赶紧将眯眯着眼,笑的他心里毛的祖父抬走。
“老了老了,走动起来算是活泛筋骨了。”乔阁老抬手阻止,仿佛没看见长孙的表情,依然笑着,“来,广昌,你和广茂一起陪祖父走走。”
广昌、广茂,这是乔蒙和乔茴的字。乔家人丁不算兴旺,乔阁老给他们赐了这字,就是想提醒他们‘子孙昌茂’。
然而,乔蒙和乔茴辜负了老祖父的期望,膝下都不过一根独苗儿。
尤其是乔茴,他的独苗儿还是个女娃。
“是。”祖父话,乔蒙怎么能拒绝,心里很是别扭,依然还恭敬应声。祖孙三人顺着院墙,一路往二门溜哒。
宣平候府面积挺大,一路走走停停,乔阁老和乔茴貌似闲话,说说笑笑,然而其间一句两句的,每每都把乔蒙问的一头冷汗,应对不得。
他其实不算个聪明人,能耐挺有限的,就普普通通。否则,正经的候府世子,乔家嫡长,乔蒙怎么就只能在朝廷挂个闲职,连大朝都进不了。
还不是无力科举,啥都考不上吗?
跟他爹宣平候一个脾性,根本读不进书。
乔阁老那点智商和本事,估计全遗传给二房了!
“今日无事,跟周尚书说起了你,他言你有日子没进礼部点卯了……你这是忙什么呢?不点卯还未见着家?”路过花园的时候,仿佛无意,乔阁老问了一句。
乔蒙就含糊着,“这,这,呵呵,都是乱乱糟糟的事儿,就瞎忙呗。”他陪笑,怎么敢提因北方不利,最近都扎根豫亲王府了!
“哦,瞎忙啊!”乔阁老看了一眼,似有深意的说“你还知道是瞎忙!”
乔蒙垂着头,就觉颈后一股寒气,不知是热了还是怎地,浑身都让汗水打湿了。
“许是会佳人了吧。什么金锁头银锁头的……没个好地方。”乔茴走在他身侧,转头好似调侃似的道“大哥要谨慎些,莫让大嫂知道,倒了葡萄架啊。”
“哦,三弟,你……”乔蒙一怔,瞬间反应过来,“祖父,您,您知道美娘的事了?”
美娘——就是他外宅里养的花魁。
“是孙儿混帐,儿子都快成亲了,这么大岁数还不作法,不过,孙儿心里有分寸,不过养着玩玩而已,就是解闷的东西,作不出什么祸来。”脸上讪搭搭的,乔蒙轻咳两句,有些尴尬的道“要不,您实在看不惯,孙儿就把她送走得了。”
嘴里这么说着,他心里着实松了口气。
祖父和三弟……这‘偶遇’的这么明显,他还以为,他投靠豫亲王府的事露馅了呢!
原来是外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