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新法规矩,女人和离是能带走嫁妆的,但是,她们这一群半老徐娘,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哪怕有少爷无人敢欺,但——守着一堆嫁妆,别府另居,跟现在有什么区别?
到闹得少爷尴尬。
“对啊,相柳,你说的对,姜企是忠臣,是殉了国配享武英殿的,充州百姓感激他,军人爱戴他,就连熙儿对他爹,都是佩服的,我轰闹一通,能得着什么,不过是死后,把牌位里姜王氏那个‘姜’字去掉罢了。”
“熙儿性情温和,需要兄弟们帮扶,姜维得了姜家军……我不能给他们兄弟间制造矛盾……”小王氏轻声喃语着,眸子里的光亮越来越暗。
仿佛燃尽,亦仿佛恢复理智。
——
与此同时,在宝瑞楼对面的饭馆里,姚千朵拉着郑淑媛的袖子,满含期盼的看着她,两眼都是放光的。
“没可能的,你想都别想。”郑淑媛沉着脸,摆手摇头,态度特别坚决。
姚千朵就嘟着嘴,不依的晃晃身子,“娘,白姨,咳咳,白姑姑都走了。”所以,是不是……
“我和你爹分开,不单单是因为白珍,这内里有很有原因,不是她走了就能解决的。”郑淑媛苦笑着。
经历了那么多事,她成熟不少,不会在片面看问题,同时,学会自省。
“娘,那,那……知道有原因,就想办法解决嘛。白姑姑退出了,您,您和爹爹……”说不定就有机会复和啊!就算性格不合你,们生活了二十多年,感情都是有的,原配夫妻肯定不一样,在努力努力嘛!
姚千朵忍不住撒娇。
“你不懂。”把女儿揽进怀里,摸了摸她的头,郑淑媛叹息着看她,轻轻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解决?为什么不妥协?为什么不努力?
女儿,娘的乖乖,这其中根本,自然是因为娘……
不爱你爹啊!
相看相厌,没有爱情。
恼怒、羞愤、不甘、离开——全是娘觉得,你爹和白珍间的那些,都该是娘的,娘放不下自尊自傲,固守心房,自哀自怜,且……最重要的是,没有感情,就放不下身段,愿意包容屈就你爹。
娘怨恨的,羡慕的,从来都是一夫一妻,相濡以沫的感情,而不是你爹!
郑淑媛启唇想说,然而,又觉得这话实在无情,又咽回来了。
“娘,真的不考虑考虑,彻底没希望了吗?”姚千朵抽了抽鼻子,不愿放弃。
“你选择的路,娘阻止不了,所以……”娘选择的路,你就别拦着了。
郑淑媛笑着摊了摊手。
姚千朵就嘟着嘴,很不甘心的扭着身子,“我爹那人,其实挺好的啊,相貌脾气都不差,对人还尊重,怎么就都看不上他?一个个的全走了!”她嘟囔着,给她爹报不平。
“这……你爹他……”闻言,郑淑媛微怔。
其实,跟大晋国普通贵族男人相比,姚天礼真不算差了,甚至还得称得上‘好男人’,就是……呃,语气顿了顿,郑淑媛拍着女儿的胳膊,“你爹是不错,但是,他命不好……”
对,他命不好,遇见了她和白珍这样性格的女人,不像旁人家那般能‘妻贤妾美’,维持一辈子的假相,让他自认‘美满’的糊涂到死。
至于她和白珍……
原本,她们这般性格的女人,生活在这样的时代,命运同样苦透了腔儿,然而,有了姚家军,有了北地四州,郑淑媛觉得,她就不能在抱怨什么了。
“朵儿,日后好好孝顺你爹吧。”郑淑媛叹了一声,“他命挺苦的。”
姚千朵……
——
白珍成功和离之事,在宣传队的传播下,轰动了整个北地四州。
上形下效,姚家二老爷——就是那般天上的贵人,都让妻妾合伙给蹬了,一句话不能说,一句留不能提,全是碍着新法……
武神娘娘下的什么令来着?那来唱戏的闺女说的好,“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姚家人都遵守了,乡野农夫多个啥啊?
敢打老婆,人家要走那不是正常?不想让人家走,你倒是好好求啊,跪下磕头,‘啪啪’扇自个儿嘴巴,痛哭流涕保证悔改,在让孩子抱老婆腿哭……
当娘的都心软,但凡日子能过下来,哪个女人想和离啊?
你打老婆,人家要走,你不求,反而还杀人家……啧啧啧,什么人性啊?不敢杀胡人,到是敢杀老婆,这样的窝囊废,怪不得姚大人不放过呢!
有白珍的‘榜样’打头,宣传队腰杆硬了,孟央连夜不休的写了好几出新戏,民间风气,慢慢开始有了些回转。
最起码,在妇人提出和离的时候,她周围邻居能下意识的观察,哪家传出打骂哭嚎的声音,会有人进门阻止相劝,拖到驻扎村庄的崇明学生来。
冲突确实难免,女人们依然是遍体鳞伤,然而,死亡率下来了。
在这个时代,能让普通女人下决心和离的,基本都是无可救药的丈夫,但是,民间风气是可以缓解的,做出这许多事,姚千枝的目标从来都是最普通的百姓们。
他们确定是盲从的,也确实可以改变。
婚姻法颁布了这么长时间,姚千枝终于看见了成功和离的——活的女人!
时光悠悠轮转,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展,而旺城,辽阔无边的海平面上,无数艘洁白的帆船由远而近。
历经一年多的时间——远航船队回来了!&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