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都是读书人们说的,女人就不能置产,所有一切都该归属男人,娘们哪配有田地?
就该都分给他们才是。
农夫们心里想的挺好,各村村长领头,大学问人陪同,他们纠结着人就来了,这些小娘们脾气还挺硬,敢打敢言,怼的庄村长都没话说,好不容易用‘大学问人’的话给堵回去吧,没得意一会儿呢,又让人家‘还’回来了。
‘还’的还挺犀利,堵的他们哑口无言的。
都是充州人,加庸关附近活着的,哪个村里没有几个所谓‘失贞妇人’‘混胡野杂’,谁敢拍着胸脯保证,自个儿三亲六故里没有这些人?
尤其是乡野村间,但凡细心琢磨,几乎家家有亲,户户血缘……真细论起,就这破鞋村子里,说不定都有他们的‘亲戚’在呢!
毕竟,这些女人,基本都是晋江城附近镇乡出身。
被怼的没话可说,农夫们开始心生退意,尤其那些自家亲戚受过白惠相助的人,想想亲娘、妹妹憔悴苍白的脸,到是起了换位思考的心,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闹闹轰轰的,不知怎么架起殃子就跟来了,这会琢磨琢磨,加庸关就这情况,四里八乡都沾亲带故,以往碎个嘴子,给俩白眼儿就算了,这会儿子,往死里逼人家……好像不太适应吧!
圣贤说归圣贤说,他们普普通通老百姓,还是老实过活的好。
到底,这会胡人虽然让姚大人打退了,但是,谁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在过来?到时候,遭难的许就是他们家里的婆娘姐妹了。
大多数随大流儿跟来的都心生退意,就算那等本身就觉得失贞妇人该死,半点同理心没有的,见大伙儿都不说话了,内里怯,竟也不敢随意冒头。
一时间,农夫们都无声了。
到是村子里的女人们,在白淑和白惠的鼓励下,端是气势如宏,肩并着肩,她们瞪起眼睛挥舞柴刀草耙,一脸‘谁敢上来就跟谁拼命’的表情。
那模样,真心是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横的怕不要命的,尤其农夫们还在人家地盘上,人家还那么多人……
虽然都是瘦弱娘们吧,然而,猛虎还架不住群狼呢!
真让娘们打了,他们不好说理!
“村长,要不咱们走吧,怪丢人的。”就有人小声提议。
庄村长柱着拐棍,有些进退两难。
人家孙举人收了他孙子当学生,愿意给他庄家养出个官老爷,那是天下掉馅饼的好事啊!多难得?人家是念书人,看不过附近住着些个破鞋,托他‘想办法’,还说了田地的事儿,他哪能不给人家办好呢。
就这么退了,人家孙举人还能教他孙子吗?不得给逐出门来啊?
想起孙子未来,庄村长立起眼珠子,随口就骂,“走啥走?一群破烂娘们,你们怕个啥?还是不是站着撒尿的主儿?”
“站着撒尿能把她们咋地?人家是良民,真闹狠了官老爷得抓咱呢!”那人低声嘟囔着。
然而,庄村长的‘威严’终归还是不凡的,他一话,到没人敢明说什么了。
局势一时就僵住了。
两边对峙着,谁都不说话。
不远处,本来状似看风景,都不屑跟白淑等人搭话的读书人们——以孙举人、6秀才为,几人对视两眼,6秀才慢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挥舞着扇子,他一派从容模样,抬头看庄村长,慢吞吞开口,“庄老,怎地还不将此事解决,闹成这般情况,男女争锋相对,到是不堪入目了。”
“这,6秀才,我们……”庄村长犹豫着看他,有些不知该怎么回答。
很明显,他们没占着理,没怼过人家。
“你本就是大族乡绅,有权利肃清四里风气,似这等无德无贞女子,你直接出面轰走就是,跟她们纠缠什么?更别说……”6秀才沉声,只是,还未等他说话,一旁白惠便忍不住了,向前一步,冷笑出声,“你这酸儒到是嘴臭,让姓庄的老头儿轰我们?他凭什么?”
“他一不是官府老爷,二不是我爹娘老子,就凭你一句‘无德无贞’,哼,你有胆量,你把这句话说到县令大人面前啊?”
青河县县令——就是崇明学堂里第一批培养出来的学子。
一位女官员!
如6秀才这种——几乎指着女人鼻子骂‘卑微’的话,若真敢说人家面前,白惠就竖起大姆指,佩服他勇士了得。
一句怼人的话出口,不料6秀才竟丝毫不怒,反而很是沉稳的模样,“你们这两个妇人,不守妇道,忤逆不孝,真当这天下无人能治得了你们不成?淫妇这般张狂,仗的谁的势?”
“不知羞耻便罢了,亲爹亲弟弟都能轰出门来……今日我就让人捆了你们沉塘,看谁敢说话?”他冷声,见白惠嘴唇微动想辩什么,便直接开口堵了她,“想问我凭什么?呵呵,你来看看这人是谁,便知我凭什么了!”
一句话说完,他转头看向同伴。
就见那几个读书人从树后牵出辆马车,掀起门帘,车里颤微微走下个人来。
一个老头儿,四、五十岁的模样,满脸沧桑。
“你,你……”这人一出现,瞬间,白淑和白惠如被雷击,“爹!”&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