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着眼睛,叱阿利死尸般的垂在墙头,面色冷然。
自被生擒后,不管姚千枝怎样审问,他都一言不,沉默如金。
不过,他硬是他硬,他手底下那些胡将们,到没他那般骨气,少少的总有几人归降,且,加庸关里那些个倒戈的反将,如宋副将之流,能倒一次,就能倒第二次!
从没有哪一刻,晋军如此了解胡人,单看三关里墙头那些花里胡俏的帅旗,姚千枝都能分辨出,他们分属哪一部落,哪一王子……
“天可汗,人常说多子多福,但是,有的时候啊,生的多真未必是好事。”垂着脸儿,姚千枝看着叱阿利,突然笑了笑,“你们常说,生子如狼,你亦自号狼王,那你知不知道,当一个狼群里,突然没了狼王的时候,会生什么事呢?”
“你得知道,在好的亲情,都顶不住实打实的权利呢。”
徐徐低语,姚千枝轻笑。
那细细的声音传入叱阿利耳中,竟犹如赌咒一般。
有句古语说的好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就如姚千枝所言,胡人诸王子和女婿们,初至此处,确实是一心抱着救老爹or岳父出险的,然而,久攻城不下,堂堂天可汗,草原的英雄就那么被挂在墙头,日日夜夜得见……
末路的王者,狼狈如厮,无有半点往日威严,胡军们每每瞧着,初时自是满腔愤慨,恨不得生撕了晋人,救下他们的天可汗,然而……慢慢的,日子久了,打眼就能看见挂腊肉样挂在墙头的可汗,如此落魄,那样不堪……
私心底下总忍不住想这般的汗王,被晋人生擒羞辱至此,就算被他们救下来了,真的还能率领他们,一统草原吗?
他……还配吗?
胡人们自我怀疑着,军心妥妥溃散。而诸王子们,一开始确实是抱着满腔救父之情而来的,但是……有的时候吧,就如姚千枝所言,人多心乱,二十多儿子,二十多女婿,这里头但凡有一个起了别样心思的,余者,就都不好办了!!
更别说,起了心思的,还不止一个呢!
儿子们或许是真孝顺,不顾利益得失,但女婿这个东西就……
眼见威风凛凛的老丈人成了那般模样——完全咸鱼也似,诸女婿们纷纷心思蠢动,都没用姚千枝派人挑拔,就在三关前拖了那么小半个月,并且,亲自出马带兵打了那么几仗……
把领军抵抗的某几个女婿部落打残了之后,胡人们,或者说是女婿们彻底乱了!
在没有人愿意御敌在前,实在损失不起。而诸王子们,在心思各异的女婿们的引领下,大多都先顾自保,甚至,把那些个一心救父,不顾得失的率先坑死……
胡人们,彻底乱了!
胡人一乱,姚千枝的机会就来了!
占着三关,胡人的优势就是人多将广,外加兵强马壮,然而扭不成一股绳儿,领头的太多,心思还杂,各自坑害,姚千枝肯定不会放过这等天赐良机,率着兵马,先从诸王子的势力开始,她选择逐个击破……
大雪纷飞,腊月寒天,在大年三十那一天的清晨,她终于把胡人赶出了加庸关。
彻底收复了大晋领土。
曾经丢掉的,如今她尽数打回来了!
“还没结束呢!”面对云止端过来的饺子,姚千枝拎起个放进嘴里,唇边勾出笑。
云止,“总兵您是要……”
“几辈子难得的机会,我肯定是要打出去的。”姚千枝舔舔嘴角,“不爱吃芹菜馅的。”她低声。
云止没理会,反而皱眉,“打出去到是可以,但是关外无遮无拦,未免得不偿失。”
历朝历代,不是没有往关外打的,不过,胡人之所以心心念念往中原来,就是因为草原生活太凄苦……他们这耗时耗力的,占了那地方,有什么用啊?
无城无墙,等闲就让人打回去了。
实在有点不太值得。
“不管那个,先占下在说。”姚千枝捧过饺子碗,态度很随意,“凡事总不能一蹴既成,总得慢慢来,没有城就建,有人来就打,此回咱们损失了这么多人,自要有填补的,这些年来胡人抢了咱们多少丁男丁妇,关外半胡半晋的孩子有的是,总归,都是咱们的人……”
“打都打了,便宜肯定得占回来。”
“你想迎胡奴回晋?这……”云止微怔,看表情似乎是想说什么,然而张了张嘴,终归还是咽了下去,瞧了瞧姚千枝的脸色,他转了话题,“总兵,叱阿利的尸,您准备如何处置啊?”
天寒地冻,缺衣少药,本就受伤还被挂,叱阿利在是体力不凡,到底还是没熬住,在大雪纷飞的大年三十,一命呜呼了。
清晨,后勤给他送饭的时候,他尸身都硬了。
估摸着是半夜咽的气儿。
“他啊……”提起叱阿利,姚千枝抬了抬眉,沉吟片刻,“算了,寻个好地方,葬了吧。”
“总兵不在用他了?”云止有些惊讶。他本以为,按姚千枝的行动作派,会用叱阿利的尸体在搞波儿事情呢!
毕竟,那是天可汗的遗体,还挺有价值的。
“那群胡种都快让我锤成烂桃了,听说从加庸关退出后,好几个部落连儿带婿的全都打起来,叱阿利的尸身意义不大,虽然多多少少能搞点事儿,但……”姚千枝把一碗饺子干掉,拍了拍手,叹道“算了吧,好歹是个英雄,没给他好死,给他个好坟吧。”她挺遗憾的说。
云止……
呃,需要我替天可汗谢谢你吗?
“诺。”收整心情,他记下此事,应答下来,垂了垂眸子,面现些犹豫,“总兵,草原那边打的挺厉害,咱们……”什么时候出手啊?
“大年初一嘛,这么喜庆的日子,总得见点红!”姚千枝就睨了他一眼,抚了抚唇角。
云止看着她,没有说话,默默把碗收走了。
姚千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