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载道无声看着眼前一幕,目露厌恶神色。
姚千枝蹲身在地,余地瞧见,若有所思。
一旁,云止满目茫然……
什么情况?不是说好的忠君爱国吗?怎么突然玩物丧志起来啦?
——
跟韩太后、小皇帝聊挺好,就算没当场御旨总兵之位,好歹没直接给打回来,多多少少的,姚千枝感觉这波儿,应该是稳了。
最起码,小皇帝和韩家应该不成问题。
剩下要对付的,就是朝臣们了。
燕京风气不比徐州那么保守,依然没有女子当权,韩太后坐帘听政都让人喷回来了,她是皇帝生母啊,还有韩载道加持,姚千枝是什么身份?
跟她没得比。
想让朝臣们妥协,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好在姚千枝早有准备,并不着急。
慢慢来嘛,她还好些事儿没办呢。
因为献了金珠,韩太后挺喜欢姚千枝,给了她递牌子进宫的权利,她就不用次次拐带上云止了……几次三番进宫觐见——其实就是陪小皇帝玩耍。姚千枝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翻’了一遍慈安宫,观察了足有半个月的功夫,她把云止约了出来,抓住他就问,“太后宫里那些白净俊秀的小伴当,什么来历?”
慈安宫里,有不少漂亮斯文的孩子,俱都是十五、六岁模样的半大男孩儿……
“自然是小太监,还有教司坊一众歌舞姬,陪万岁爷玩耍解闷。”云止满头雾水。
姚千枝眯了眯眼睛,“太监?呵呵!”什么太监?那些人——那身形,那神态,那动作,那细节……要真被断了子孙根,她就把两眼珠子挖出来当泡儿踩!
“太监……怎么了?”姚千枝笑声诡异,云止一脸迷茫,“没事没事,就是看他们,呵呵,长的怪好看的。”她打了个哈哈。
就云止那份忠君爱国死刻板的劲儿,要真让他知道太后宫里养着群唇红齿白,纠纠‘昂然’的少年,他不得飞起来咬人呐!
几句话打云止,姚千枝回了宣平候府,安静思索了好几天,这一日,她将霍锦城唤了进来。
“主公寻我何事?”一步迈进门,霍锦城开口问。
姚千枝看他,道“总兵的事卡住了,想说服朝臣得等机会,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所以,咱们找你姐姐去吧。”
被当头一砸,霍锦城,“啊?!”一脸怔懵。
——
自进燕京开始,姚千枝和霍锦城就没停止寻找霍家女眷的下落,霍锦城的二姐到是好找,到云止那儿问问便晓得了,这位一直在云止的保护下,虽然苦头吃了不少,好歹性命一直安全,但余者……
霍家那些个一堂三千里的堂姐堂妹堂嫂堂婶们,那真是个——十不存一。
要知道,霍家是大族啊,哪怕遭祸时女眷们自尽了一泼儿,让抓进教司坊的依然不少,算算足有三,四十人,然如今,姚千枝拿着大把银子往海里掏,依然不过救出三人罢了。
并不是教司坊管事‘刚正不阿’‘两袖清风’,实在是,余者都死了而已。
救出的三个霍家女眷,一个旁枝堂婶儿,四十多岁了,进教司坊后就一直做洒扫。一个七岁女童,让裹了小脚儿,还未接客,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妇,相貌平平,却已不良于行。
十根脚趾砍去九根,脚烂的骨头都快没了,她没因感染而亡,在姚千枝看来,就已经是生命的奇迹了。
三个霍家女眷,四十多岁那位都让打折脚背裹了足,霍姐姐自然不例外,据云止言如今正居在高楼,上下不得。且,因她是霍家嫡脉,曾被韩载道利用坑过云止一回,韩家派人看她看的挺紧,等闲用银子是‘买’不出来的。
必须背地里做些小手段。
而,姚家军此行进京,‘小手段’最厉害的,无人能出姚千枝其右,毕竟是霍锦城的亲姐姐,为了麾下师爷,姚千枝肯定得走这一趟。
燕门楼儿边小净河青玉访,燕京最奢华,面积最大的官方教司坊之一,朝廷经营的那种,如今,霍姐姐就在那里。
云止给安排的,直接花银子养起来,到不用接客。
正是因为如此,霍锦城才能忍耐这么久,没知晓消息就冲进来。
“好好装扮装扮,咱们走。”起身站定,姚千枝转头吩咐。
“是。”霍锦城急急应声,冲到妆台边抓起粉盒,两眼直放光。
此生,从未有过一刻,他这么期盼着‘侨装’。
——
是夜,乌云遮月漆黑的夜,青玉坊里红烛高照,灯火通明。
遍身绫罗的美娇娘儿踮着三寸金莲斜倚小窗,含笑带羞,轻挥香帕。侬乡软曲低喃,轻歌慢舞缓步,古琴幽幽,声声悦耳,琵琶叮咚,玉珠落盘,端是人间富贵烟云梦,仿如仙境玉界中。
不过,是男人的仙境,女人的地狱。
青玉坊,三楼拐道最里间,霍锦绣坐在窗台前,扒着窗缝儿往外看。
透过回廊栏杆,从高处向下俯视,她能瞧见一楼戏台子上,一个扮做尼姑模样的妓子,描眉抹唇,正唱着‘思凡’。
思凡——小尼姑想男人要还俗,这般的粉儿戏,搁在以往她听音儿都觉得脏耳朵,但如今,在楼里一困四年,她连门都少出,整日在这小小房间打转儿,莫说粉儿戏了,楼下不拘票客闹事,妓女打架,但凡有点热闹,她都想看。&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