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觐事房。
云止素着张俊俏的小脸儿,面无表情的坐在那儿。
窗外日光西斜,将近黄昏,他已经坐了整整一个半时辰了。
“云都尉,万岁爷招见。”门外,小太监缩头搭肩的进来,陪着笑脸怯怯的道。
皇上这一觉睡的真长啊!!天都要黑了!!为什么还醒过来,不如睡到明天早上好了,还能省顿粮食!!一瞬间,云止忍不住想开口嘲讽。然而,瞧见小太监可怜兮兮生怕被他迁怒的模样,便就止住了。
罢了,不过是可怜人,又做不得决定,跟他什么脾气?
“带路吧。”云止站起身,抚了抚起皱的衣角。
“是,都尉大人。”小太监赶紧点头,侧身避让,领着云止穿宫过院,一路来到慈安宫。
韩太后所居殿宇。
在院门前,小太监恭敬退下,总领太监任九方迎上来,“云大人,万岁爷正等着您呢,快跟咱家来吧。”他笑着接引。
“……”云止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两人无声,过宫道,穿回廊,进大殿,绕过锦绣江山大插屏,步进内寝,耳边就传来嬉笑闹声,云止一抬头,正看见贵妃塌前,韩太后怀抱小皇帝,母子俩合力逗着只碧眼白猫儿,引得它上窜下跳,他们身侧,韩辅抚须含笑看着这一幕。
——老父慈爱,陪着女儿和外孙嬉戏,还有乖巧可爱的猫儿。
画面真是和谐极了。
不知为何,眼前这一幕,竟让云止脑海中不自禁的浮现出了泽州城里断壁残垣,满目苍夷。百姓们哀哭欲绝,麻木不已的画面。
“臣云止叩见万岁爷,叩见太后娘娘。”俯身跪地,云止叩。
“起吧,自家人别这么客气了。”娇俏的声音响起,韩太后樱唇微启,云止便抬头去望,见她抱着小皇帝,满面笑意,微带嗔怪的斥他,“你啊,真真是小打儿的犟脾气,说甚让你带兵平乱,不过是话赶话将到那儿了,你怎地还不知服个软儿,竟的真去了。”
“你是万圣的儿子,天生贵人,是我们自家的。那些个打打杀杀的危险事儿,哪里轮得到你去做?真真的不让人省心。”
“你可知道,你这一去半年有余,万圣是怎样忧心你吗?真是不懂事!!”
她抬手指着云止,“好在天神保佑,你韩爷爷派给你的副将们不俗,要不然,你真出了点什么事儿,刮着些油皮,蹭出些伤,让我怎么跟你娘交代?”
“她可饶不了我!!”韩太后一脸余庆,仿佛在调侃,亦仿佛意有所指。
反正,三言两语之间,就把云止临危领兵的壮举,歪成了小孩子不懂事,就连平乱这等大功,都纷纷指派给了副将们。
哦,对了,她还顺便占了云止的便宜,把韩辅这政敌,硬派给了云止当‘爷爷’。
韩太后容颜姣美,肤白细腻,虽是‘太后’,然,今不过二十七岁的年纪。
还是少妇,花样年华。
她家世不错,韩家世代书香,算是燕京二流家族,十四岁的年纪,因先帝子嗣稀少而选秀入宫,初封嫔位,因生子晋淑妃,昔太子亡,小皇帝登基,她就成了太后。
先帝在位时,并未封她做继后,所以,万圣长公主才口口声声斥她做‘韩氏小妇’。
韩氏这一族人相貌都不错,韩太后更为其中翘楚,朱唇含笑,杏眼微睁,她斜睨着云止,动作姿态竟还似十八,九岁大姑娘般,“你这孩子,跪着作甚?还不快平身。”声音娇软,略带嗔怪。
“君王未召,臣不敢起身。”云止垂头,脸不抬眼不动。
韩太后娇颜含煞,微一凝眸,随后又笑道“瞧瞧,瞧瞧,这古板的劲儿,自家的孩子让万圣给教成什么样了?乖儿是你亲表弟,讲那个臭规矩做什么?”
乖儿——就是小皇帝,大名楚致,今年十整岁。
“君臣有别。”云止岿然不动。
实在是,让韩家父女挑毛病挑怕了,这会儿说的好听,转瞬翻脸不认帐什么的,他不是没遇过。
“得得得,我是怕了你,乖儿,还不快让你表哥平身。”韩太后失笑,仿佛拿他没办法。心里却叹息不能按他个不敬君王之罪。
“平身吧。”小皇帝坐在母后怀中,手里抱着白猫儿,正一把一把的撸它的毛,逗的它‘喵喵’叫,玩的正开怀,闻言脸都没抬,只匆匆扔下一句。
“臣遵旨。”云止起身,看了小皇帝两眼,心里止不住难受,面上却不动声色,“今日臣进宫是为禀泽州乱民之事,自奉万岁之令往泽州平乱,臣……”
一桩一件,他将如何平泽州叛乱一一讲明,最后道“泽州匪段义已服诛,余则匪如今正压在大理寺,不知万岁是否亲见,还是……”
“哟哟,几个乱民贼子,直接杀了就是。我儿万圣之躯,见他们做甚?不见不见!!”韩太后微微蹙眉,轻声斥道。
“终归一地匪,掌过数万流民,见一见,许有益万岁了解民生……”云止就劝,然见小皇帝兴致缺缺,甚至根本就没听见似的模样,声音便越来越低。
“万岁!!”他忍不住唤。&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