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里的意思不能深想,又让人不得不深想。
纵观天下,能够不声不响炸翻半座都城的人屈指可数,她面前正好就站着一位。
“你……”
武端容微微垂眸,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
凉风吹过,息浮屠顿觉心中一阵冰寒。
裴璇玑原本就是不世出的雕灵术天才,她以西北安平学宫副主事的身份嫁给先帝,又回过头来将整个西昭的学宫都掌握在手。
武氏一脉在她的打压之下只能退守朔州骑鹅娘娘庙。
眼前这位当代主祭几十年来不声不响,仿佛面团儿一般,明明有武氏传承在身,却只能在学宫里当个教授。
谁能想到呢?
谁能想到呢?
她竟然能在隐忍数十年之后直接把裴璇玑连着秋家给一锅端了?
“你早就知道那少年就是十一皇子秋庆宇了?”
“看见他的手,我就知道了。”
武端容声音轻缓:
“他的手指,正是我派人废了的。”
息浮屠:“……”
她明白了,现在武端容拿出这些好处,就是让她也来当个西昭的乱臣贼子
——替武端容杀了十一皇子秋庆宇。
“好。”对西昭的忠诚让息浮屠犹豫了一息。
也只有一息。
“今夜子时,后面山坡上,劳烦息将军了。”
武端容深深行了一礼。
子时,后山坡上空空荡荡。
林女侠没去。
武端容没去。
息浮屠也没去。
因为十多里外的山贼现猪头岭下雨,趁着夜色来攻打。
从半夜打到天亮,林女侠做了三件事。
杀山贼。
救武端容。
为了救武端容,她受伤了。!p;整座猪头岭仿佛都活了,水落在屋檐上,又从屋檐落到地上,干涸已久的土地贪婪地吞噬着天降的甘霖,雨水淋湿了枯死的树,褐色的树皮显露出了它们的本色,让人觉得它们还能生出绿芽,开出花,结出果子。
更多的雨水都被各种器具接住了,石头上,路上,木凳、木桌上,一开始的声音是叮呤当啷,后来水多了,就是叮叮咚咚。
这一场雨下了足有两个时辰才渐渐转小,布满石头的河道里有了浅浅的积水,几只田鼠冒雨来喝水,连人都不怕了。。
湿润的凉风吹进千家门扉,洗去了身上芜杂的人们坐在门口,是数月来难得的闲适安然。
雨伞湿漉漉地被放在了门边。
武端容拧干自己的衣角,看向坐在窗边的少年。
“你给我的阵法确实精妙绝伦,灵石的损耗极低,只要每隔十日换掉阵中的一块水灵石
,这阵法至少能用三个月。”
林女侠面带微笑:“我给武教授的东西,自然差不了。”
她摘下一只手套,伸出手,从檐下接了一点雨水,又轻轻弹去。
室内没有燃灯,武端容借着窗外晦暗的天色看清了少年的手。
她的眼眸轻轻一动。
“我给出的阵法既然能用,武教授,到了你履行约定的时候了。”
“好。”
武端容没有了之前的犹豫,她的眼眸看向窗外,几个女孩儿披着黄的半长,捧着木盆接水。
是她在猪头岭新收的学生。
“男子研习雕灵术,为天下不容,我不能在这儿教你,今夜子时,我在后山坡上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