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勋吸了几口,对曹锟道:“我说曹三傻子,你们搞来的这个军乐团真是没意思!要咱说,就得是按照贝子爷的说法,用什么西洋的乐器,以前咱打仗不都是鸣金敲鼓。”
曹锟生性比较木讷,在军中就像个铁憨憨,从小就被其他同伍叫做“曹三傻子”。不过傻人有傻福,曹锟的历任领导都非常喜欢他,袁世凯也很喜欢这种任劳任怨、服从命令的。
而且人家运气也好,不知怎的就考上了北洋武备学堂,又不知怎的当了高层军官,又又不知怎的成了袁世凯的儿女亲家,又又又不知怎的成了贿选总统。
真不知道他是不是装傻,玩了个大智若愚?
但曹锟当然还是有优点的,就比如体恤士兵,这在当时的军官中算是级大优点。
而且曹锟看人也比较准,一手提拔了吴佩孚。后来直系能够那么勐,真就是吴佩孚太能打了。
吴佩孚对曹锟深感知遇之恩,大哥带我进北洋,我带大哥当总统!
曹锟听了张勋的嘲弄一点儿也不生气,慢吞吞说:“你说的都是打仗时候的金鼓,平时部队就得有部队的样子,军乐团是做仪仗用,壮我军威。”
“切!”张勋是个级老传统,不屑道,“咱老祖宗又不是缺了乐器,难不成这些也要学洋人?要我看,用咱们的丝竹管弦、金鼓唢呐就好得很!”
不知道张勋听没听过,“百般乐器,唢呐为王,不是升天,就是拜堂;千年琵琶,万年筝,一把二胡拉一生。唢呐一响全剧终”。
要是吹着唢呐上战场,还真摸不清是迎亲还是送葬。
且张勋绝对堪称大清最后一位忠臣,对大清爱到了骨子里,否则后来又怎么会搞复辟哪。
李谕都快憋不住了,还好斜对面的唐绍仪先笑出了声,吸引了张勋的注意力。
张勋道:“怎么,咱说的不对?”
唐绍仪也抽雪茄,不过动作优雅许多,拿烟的姿势也是那么回事,不像张勋如此粗犷。他说道:“乐器就像武器,不同的乐器有不同的用途。军乐嘛,自然是管弦乐器更合适。”
唐绍仪是个文化人,张勋读书少,也不知道管弦乐和传统乐器到底什么区别,具体的道道说不上来,根本没法继续反驳。他看唐绍仪也抽雪茄,于是立马岔开话题:“唐道员也懂雪茄?”
唐绍仪指着手里的雪茄:“不过玩玩。”
“我这支是从法租界买的,一支三个银元,要不要尝尝?”张勋从盒子中取出一支,递给唐绍仪。
当时抽雪茄是绝对的奢侈行为,价格根本不是寻常人能接受的,花费堪比大烟。
当然后世雪茄也不便宜,一支好的就要六七百块钱,两三千一支的也有,折算一下,和当年也差不许多。
唐绍仪哈哈大笑,竟然也拿出一个小盒子,取出一支回请过去。
张勋一看脸色就变了:“这!这这不是英租界卖的古巴雪茄嘛,一支要十个银元!”
唐绍仪吸了口,“如果张管带喜欢,我差人给您送上1o盒。”
管带是北洋军中营长一职的称法。
张勋也是爱面子,立马故作样子:“咱就偏不喜欢古巴的雪茄,就爱我吸的这款。”
唐绍仪微微一笑,也不再坚持,论见世面,他怎会在张勋之下。
胡吹了一会儿后,厨房做好伙食端了上来,因为是大长桌,所以很多菜虽然做了好几道,也摆的比较杂乱。
曹锟把一盘辣椒炒五花放到张勋跟前,“我听菊人老师说你喜欢吃辣,这盘菜放你跟前,你多吃!”
菊人是徐世昌的号,袁世凯喜欢叫他“菊人兄”,所以很多军中营官也尊称他的号。而且由于徐世昌是举人出身,当过九年翰林,堪称北洋军中学问与学历第一。营中大部分兵又都是没什么文化的,更谈不上功名,所以大家都尊他为师。
张勋来自江西,江西人在后世吃辣那是举国闻名。
只不过江西的菜没有湖南湘菜出名,所以很多人都认为湖南人最能吃辣。
张勋也确实爱吃辣,不过今天却有点扭捏,嘿嘿一笑:“咱也不能光吃辣不是!”然后把菜轻轻推了推,“你们都吃你们都吃。”
曹锟笑道:“怎么,难不成痔疮又犯了?”
张勋正色道:“哪有哪有!早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