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吃腻了的羊肉,都吃得干干净净不说,连胡饼上的芝麻,都舍不得放过,一粒粒耐心捻在嘴里嚼了。
张九龄看得想笑,拉住她的手,道:“别吃了,先让眉豆收拾。”
谭昭昭咂摸着嘴里的芝麻香气,摆摆手大方地道:“不要了不要了,眉豆,你全部收走。”
眉豆笑着应是,收拾了食案退下。
张九龄拉着谭昭昭,在屋子里走动消食,关心问道:“昭昭今日可是饿到了?”
谭昭昭道:“有点饿,加上我高兴。高兴就要畅怀大吃。”
张九龄愣了下,歉意地叹道:“昭昭在韶州,的确憋屈了。”
谭昭昭满不在乎地道:“都到长安了,还提以前作甚!大郎,我同你说啊!”
张九龄看着谭昭昭摩拳擦掌,眼眸中迸发出灼灼光芒,整个人鲜活又明媚。
“我们住都亭驿,每天得花几百文,这样真不划算。我打算在长安,买一座宅子!”
张九龄惊了下,迟疑着道:“长安城的宅子可不便宜,我如今前程未定,以后能否留在长安还难说。昭昭要是买了宅子,等离开的时候,一时无法脱手,岂不是耽搁了?”
谭昭昭打定主意长安买房,压根没想过要离开!
长安不易居,白居易在长安做了十多年官,都没能买得起房。租在离皇城几十里外的地方,天不亮就得起来,写了无数抱怨穷,起得太早,冒着风雪去官衙当值的诗。
等到白居易在外任刺史之后,才有了钱,回长安买了一座别业,正式在长安有了长居之所。
白居易如今还未出生,他在的时候,长安城的房屋价钱,已经翻了好几倍。
武则天长居洛阳,因为这个原因,长安城如今宅子的价钱,才没那般离谱。
武则天之后,到了唐玄宗时期,皇帝基本都没离开长安。
那时候的长安,才真正买不起房。
长安城东贵西富,东边是贵族,西边是胡商豪富,北边是皇家,南边是穷人。
谭昭昭算过了积蓄嫁妆,打算在靠近西南处的坊里,寻一间宅子。
那边宅子会便宜些,离西市近,便于出门购置物品。要是张九龄前去皇城当值,又不至于同白居易一样,天天哭住得远。
谭昭昭仔细分析道:“大郎,我们只寻一间普通寻常的宅子罢了,又不买长安城外的别业,花不了太多的钱。长安城的宅子,就算是赁出去,每月也有进项,亏不了。再说大郎考完科举,说句丧气话,哪怕是未中,也得要在长安住上一年半载。这些时日,住都亭驿的钱,足够买半间屋子了。”
太宗规定,五品以上的官员,不得经营做买卖,其中就饱含宅子铺子等等。
私下里,权贵们做买卖的比比皆是,不然,权贵们哪来的钱财挥霍。
张九龄斟酌了下,很快就应了:“一切都听昭昭的安排。”
谭昭昭听张九龄同意了,高兴地蹭过去,搂住他的手臂:“大郎真是痛快!接下来,寻找宅子的事情就交给我,大郎去忙自己的大事。我保管全部都办得妥妥当当。”
张九龄顺势低头亲了下她,宠溺地道:“好。寻宅子麻烦,有劳昭昭费心了。”
谭昭昭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她当然不会觉着麻烦,大手一挥,笑眯眯道:“包在我身上就是!”
身边是软玉温香,张九龄眼神逐渐暗沉,咳了咳,道:“时辰不早,昭昭,我们洗漱歇息吧。”
谭昭昭吃饱喝足,兴奋之后也困了,不禁打了个小小的呵欠,含糊着点了点头。
洗漱出来躺在被褥里,谭昭昭看到张九龄乌发披散在身后,穿着一身雪白的中衣走了过来。
白衣乌发,薄唇殷红,眼尾亦泛着淡淡的红意,在氤氲的灯光中,如同画卷中走出来的神仙郎君。
张九龄迎着谭昭昭的目光,急促一笑,挑暗了灯盏,与她并排躺下。
盖上被褥,张九龄顿觉着熏笼的炭太足,青木香的香气太浓。
此时他的脸滚烫,胸口涌起无法言喻的情绪,令他心慌意乱。
呼吸一点点沉缓,张九龄蓦地翻身过去,喉咙发紧道:“昭昭,到长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