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丹青道:“过于离奇。我拜见夫人,夫人的儿子是长公主的驸马,听她们话里的意思,这事有隐情。是皇后做的局。”
“这话不能乱说,也不能乱猜。”
“是真的,长公主还啐来着,说,姓严的过于张狂了!这就摆起架子来,不将皇帝真正的舅舅放在眼里了。您听,是不是有故事?”
岳妙君口风严,架不住长公主忌讳少。长公主与穆家亲近,得管穆家叫舅舅。自己兄弟一死,严家就抖了起来,长公主正伤心弟弟,又担心自己和夫家的前途,严归那个闯祸的弟弟又与穆家子弟起了冲突。
他言语间颇为自得,以齐王是自己亲外甥,别人都没有他亲近尊贵,穆家要过气了,严氏“未必不如你”,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让围观的人眼睛放亮一点。
别人还罢了,穆家哪里能忍得?穆夫人连夜进宫告状。
穆太后与穆皇后原本已经打算接受现实了,礼法在,丞相们也不愿意再生出事端来。赶紧弄个新君,丞相们还好接着干事呢。天下兵马勉强收回了,下一步就是休养生息,尽力抑兼并,事情多着呢!
两宫无奈。于穆太后,哪个都是自己孙子,都行,于穆皇后,哪个都不是亲生的,但都得管自己叫娘,也差不太多。严归在宫中算老资格了,近来色衰,宠爱不足,但有儿子,平日里也比较会做人,不大招惹穆皇后。穆皇后捏着鼻子也就认了,作好了将来要对严氏更加容忍礼貌的准备。
现在不一样了。
原来你们以前都是装的!小人得志之后露出本来面目了,那不得往死里作践我家?!不行!不能让你们得逞!
至于个中究竟使了什么计策,长公主再大意也不会说出来,路丹青也就无从得知,只能猜出来,齐王秦王估计都被利用了。齐王能逃出去,也是命大。
三人对了对消息,祝彤问道:“齐王去哪儿了呢?” 不知道。
就拿个消息给祝缨吗?
祝炼道:“能传一点是一点,明天咱们再各自行动。我明天得往宫里去。”皇帝还没下葬,是宋王出面给梓宫送到皇陵山上暂时开凿出来的洞穴里,等着山陵营建完毕。山陵使不是外人,正是穆皇后的亲哥哥,穆太后的侄子,现在正在监工挖土呢。
路丹青对祝彤道:“我明天继续拜访夫人们,你与我同行。”
三人商议好了,次日一早就派人出京往安南传递消息。路丹青与祝彤这次去的是温岳府上,温岳是禁军老资格,温大娘子与祝家关系不错,路丹青在京城的时候也去过温家数次。
祝炼则往宫里递了奏折,等着宣召入宫。现在没有皇帝,大臣们请太后充当门面,但召见官员的事情还是丞相们安排,因此到了宫中,他不是见太后,而是被唤去了政事堂。
政事堂里,丞相肃穆,冼敬须皆白,问的与姚辰英出奇地相似:“齐王可曾南下?”
祝炼只好又解释了一遍:“不曾,诸位每以节帅是女子,不肯屈居女子之下,怎么会到南方来?”
冼敬哑口无言。
正在尴尬时,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传来了——齐王出现了。他往北跑,去找到了沈瑛的儿子。沈瑛之子外出为官,现在北方,两人也算是遥远的表兄弟,如今难兄难弟凑到一处,出了一份檄文,控诉秦王谋害于他,要求天下忠臣“勤王”。
第536章恶化
祝炼不用想办法自证清白了,齐王压根就没有南下。他只稍一放松,心又提了起来。“勤王”?怕不是要打起来?天下人招谁惹谁了?又要跟着倒霉!
祝炼看了看几位丞相,只见他们也是眉头紧锁,面带怒色。祝炼轻吸一口气,默默地站着,一声也不吭。北上之前,祝缨有所叮嘱,师生二人都认为此行会有些许麻烦,也许会遇到宫变,也可能遇到拉拢、朝中派系清洗……这些都有个大致的应对方向。
弄到齐王出奔,眼见要打起来,这是连祝缨也没有想到的。不,本朝至今就没有这种事生过!昔年鲁王之乱,也不过是在京城要“斩”了太子。
祝炼手上就一百号人,在这种局面下难以挥,不如静观其变、探听尽可能多的消息往南方传。
他的心也沉了下去,最好的结果,是没人听齐王的。不然就……
王叔亮对祝炼道:“你且退下,不要乱走,或有事要召你来说。出去之后,刚才听到的,不要说出去。”
祝炼一揖,道:“相公,只怕我不说,齐王也要宣扬得天下皆知,还请尽早拿个主意。”说完,向几人一揖,退了出去。
清场完了,冼敬开始骂齐王:“糊涂!”
姚辰英道:“现在别说这些没用的了,要怎么办?”
施季行道:“你我一同去见太后。”
名义上,现在最尊贵的是太后,什么命令都得顶她的名字。冼敬年老,走不快,着一个力士背着,到了宫城门口,换了个健壮的宦官。四人一路行,一路说,冼敬要维护礼法次序,此时也不得不将齐王当作敌人来对待了。
王叔亮说:“先以太后令,着齐王回京。再有,还要安抚天下。”
施季行道:“齐王恐怕不会听,请个宗室长辈出面做使者吧。成与不成,这一步都要做到。行文各地,也以太后名义,言明会主持公道。”
姚辰英道:“太后、皇后已然说他不孝了。”
冼敬道:“先这样做,不能再耽搁了。这样的事情可谓丑闻,他在外面、长着嘴巴,拖得越久物议沸腾,越有损朝廷尊严。”
姚辰英道:“昭仪不是还在宫中么?”
人质。
四人又议,让朝廷官军尽听中枢调遣,将校不得擅动。同时要边境加强警戒,这可比普通的死个皇帝危险更大,更容易为人所乘。北边、西边都有安排,一想到南边是祝缨,大家又头疼了一会儿,决定给她一道旨意,让她留意西番。
议了个大概,人也到了穆太后跟着,穆皇后也在穆太后宫中,两人正在商量如何立一个幼子。只有皇帝年幼,母后的权柄才能大些。 闻听丞相一齐过来,穆太后道:“难道有什么事?齐王找到了?”
穆皇后道:“最好是!”
穆太后道:“你也莫要太恨,严氏不好,齐王却是先帝的儿子。”
“难道还要迎回来不成?”
“贬黜就行啦,做得太过中外哗然,好说不好听。”穆太后说。
婆媳俩说话间,丞相们到了,穆太后见冼敬舞拜的时候颤颤巍巍的,让宦官将人搀起:“不要讲这些虚礼啦,有什么消息吗?”
王叔亮道:“齐王有消息了,他了檄文,控诉秦王谋害于他,要天下‘勤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