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文康朝村长拱了拱手,“您看,这下该如何是好?是否要趁着大家伙都在,把小叔请过来说个清楚?”
村长能说什么,只能黑着脸跟自己大儿子道:“你带几个人去把柳老幺叫过来。”
于保观一向最听他爹的话,闻言直接带了几个人就去了。
也到了该做饭的点儿了,里里外外围了好多层的人却是一个都没走,全伸着脖子等于保观他们把人带回来。
柳天骄悄悄问卫文康,“你说柳老幺能乖乖跟着来吗?”
卫文康摇了摇头,“他是最狡猾不过的,哪里会过来,估摸着听到柳老二被抓的风声后就跑了。”
果真,很快于保观他们就回来了,气喘吁吁的,见了村长就道:“人早就跑了,家里贵重些的东西一样都没了。”
村长大怒,“他柳老幺居然敢一声不吭地就跑了,房子地这些都不要了?可真是舍得。”
“县城都有房了,哪里还差这一点。”
“村长,咱们赶紧带人去县城把他抓回来。”
“你开什么玩笑呢,去县城抓人,你知道人家住在哪儿吗,路上开销你出?”
“他都教唆柳老二杀人了,不如报官,直接让官老爷抓他,让他把私吞的银子都吐出来。”
“就是,村长,柳老幺这种心肠歹毒的人,可不能便宜了他。”
村长脸色铁青,他倒想真的带人去把柳老幺抓回来,可他不过是清水村的村长,出了这村子谁还会认他?到时柳老幺反倒诬告他们一个私闯民宅就好看了。若是不管柳老幺,那柳老二能服气,村民们能服气?
“大家稍安勿躁,这么大的事儿,不可能偷偷跑了就了了,他家的房子和田地不要了?若敢真的不回来,咱们就直接给他分了。”
这话说的,在场众人都安静了下来,纷纷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是啊,柳老幺家还有房子和地呢,他要不回来了,自家不也能分一点,这可比打杀了柳老幺还划算。
这群眼皮子浅的,也不想想村子里拢共多少人,能分给他们几个钱。柳天骄气得要死,赶紧戳了戳卫文康。“快想想办法。”
“村长此言差矣,房子和田地都是有官府契书的,咱们私自分了小叔家的田地,怕是容易惹上官司吧。”卫文康声音冷清,却带着莫名的信服力,“再说,把他家的房屋和田地赁出去一年不过几两银子,咱们村上百户人家,每家分到手的银钱能有多少?何苦为了这么点小钱,落个全村人横行霸道侵占他人家产的名声。”
就知道他不是个好想与的,村长冷笑,“秀才公意思是我们对柳老幺这种杀人犯稍稍惩戒,就成了横行霸道侵占他人家产的刁民了?”
“杀人犯,村长有证据吗?”
“柳老二亲口供诉,有全村人见证,且他柳老幺畏罪潜逃,还不算证据吗?”
“若我们私分了他家的家产,都成了得利的人,我们的一面之词还算证据吗?过个三五年,他到县衙一纸诉状,我们的说法立得住脚吗?”
将将还一脸兴奋的村民们这下也冷静了些。是啊,又没有官府查证,就凭他们一张嘴,到时柳老幺回来找麻烦,县老爷真能信他们?别好处没得多少,反倒是惹得一身骚。但蚊子再小也是肉,万一柳老幺真的就不回来了呢,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啊。这事儿还真的有点难办,应当听谁的?
瞧村民们左右为难的样子,卫文康又接着道:“李家庄那个案子不知道大家伙究竟知晓多少,据我所知,那个杀人犯杀的乃是他的大舅兄,缘由是那人嗜赌成性,在外欠了一屁股债,无法偿还,债主扬明要剁掉他的手,他便想把妻子卖到珠市街还债。”
珠市街是什么地方,在场许多妇人夫郎不知晓,男人们却都是门清。那里全是专供底层人享乐的下等窑子,把自个儿媳妇儿卖到那种地方,但凡是个人都做不出来。
眼见在场很多人都满脸鄙夷,卫文康接着道:“他妻子娘家人知晓后自然不依,几个舅兄便来他家讨说法,想要那人与妻子和离,把自家姐妹带回家去。那人正等着卖妻钱还赌债呢,自是不肯,双方便打了起来。李家庄大多姓李,村里人都沾亲带故的,眼见双方打了起来,便上前帮忙。熟料那人仗着有人相助,竟抄着菜刀直接对他大舅兄砍了十几刀,把人活活砍死。”
“居然是因为这,怪道不说大家都不愿把闺女嫁到他们村呢,替自家姐妹讨个公道就被打杀了,谁敢与他家结亲。”
“我以前还纳闷,就出了一个杀人犯,怎么还拖累了全村人的亲事,今个儿算是明白了,瞒得够好的。”
“这种不要脸的事情他们自然不敢往外说,也只有结亲的愿意费大力气打听。”
赵家的显然是知道内情的,卫文康说完,她的脸就一阵白一阵红的。如卫文康所说,李家庄一向团结,当时知道有人上他们村闹事,好些人抄着家伙就帮忙去了,压根儿不分青红皂白。她哥也去了,且人死了才知晓真相,她嫂嫂时常在家哭诉,都怪她哥助纣为虐,不然也不会遭此报应。
”全村上上下下那么多人,谁能保证不出个败类?好名声不是靠欺瞒、靠姑息歹人,是要靠大家善恶分明、处事公平公道。与其姑息养奸,不如遵守律法惩恶扬善,护住咱们村的安宁,也护住咱们所有人的清白名声。”
卫文康铿锵有力的声音围绕在每个人的耳边,全场先是一片寂静,接着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秀才公说得对,绝不能姑息养奸。”
“把柳老二、柳老幺都送到县衙去,叫县老爷料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