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天骄体格好,冷天对他来说也没有那么难熬,多走路就是了。好不容易有一天空闲,柳天骄干脆就在县城里随意溜达,瞧瞧县里的肉铺价钱几何,人家的吃食铺子都卖些什么,倒也乐在其中。
就是这县城的物价太贵了,镇上一个白面馒头五文钱两个,县城里卖四文一个,简直是抢钱。伙计还说都是市价,谁叫他们这地方雨水多,小麦收成比北方差得远呢。
柳天骄自然是不可能买的,随便找家店买了张糙米饼子垫肚子,又见那家店离贡院不算远,跟店家说好,给他们一文钱,叫他们到时给他烧些热水,再放两个姜片。今日给卫文康的吃食是带够了的,但天冷,水怕是早就跟冰一样凉了。
他们这地方说起来好山好水,比北方气温低,雪也很少下,可冬天那种寒意是能到骨头缝里的,稍不注意人就会得伤寒。
卫文康那头还算顺利。柳天骄性子粗,做事情却是周到,衣服吃食都带得合适,不像对面一个穷书生,穿着一层单衣,写字时得努力保持住不让身体抖。
今日的题目是完全按照科举的制式来出的,比王夫子之前给他们讲过的童生试题目难一些,比乡试又简单些,不难看出县老爷的用意。
卫文康的帖经做得很顺手,可以确保没什么错误,经义也是缠着王夫子给他讲过一遍的,策论就差了一些,能想到的破题之法都比较普通。这也很正常,他才上私塾多久,书看的也不够,掌握的知识终究有限。
尽力把能做的都做好,确保无一处错漏后,卫文康阖上试卷,长叹一声,自觉八成是无望了,颇感对不起自家夫郎,也对不住夫子的期许。
失意的自然不是他一个人。柳天骄见大部分人都是垂头丧气地出来,便知道这回考试怕是有些难,见卫文康面色不好也没意外,只是赶紧把人扶到牛车上坐下,又递过加了姜片的热水,待他喝完缓一缓才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卫文康摇摇头,“还好,你准备得周全。”
“那就好,咱们是现在回家还是缓一会再说?我割了肉,晚上给你炒肉吃。”
“你就不好奇我考得怎么样?我看边上的人都在问。”
柳天骄挑眉,“你又不是主考官,问了也不知道成绩啊。再说我看大家出来都是垂头丧气的,想必题很难。”
“是很难,我可能考得不是很好。”卫文康面上云淡风轻,实际上却是悄悄看着柳天骄的表情。
“不好就不好呗,今个儿这么冷,能安安生生出来就不错了,我看好几个一出贡院的门就瘫在了地上。你这么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卫文康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今日考了这么一整天,除了有些疲乏外,竟是一点不适都没有。跟之前参加那两次童生试的状态比起来,完全算得上是天壤之别了。“你说得对,我还年轻,现在身体也好了,只要努力,总有机会的。”
蔡大叔今日叫柳天骄给了个没脸,心里是有气的,这会儿听着两人相互安慰,心道没那本事何必充大头鬼,真是浪费钱。
几句话的功夫,更多的考生走了出来,柳成器也在其中,跟几个衣着不错的年轻书生谈笑着,看起来有几分志满意得,想来应该是考得不错。
蔡大叔更是后悔,今日将他家得罪了,也不知道柳成器以后达了会不会记恨他。
柳天骄倒是看都没看柳成器一眼,只是问卫文康,“你那两个同窗出来了没有,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卫文康指了一辆装饰素雅的马车给他看,“小同窗已经进马车了,另外那个想必已经回去了,天冷,不必打招呼了,咱们也回去吧。”
其实另外那个叫叶平的同窗还在一边跟别的书生谈论今日考试的事情,卫文康知道科举班的人看自己不顺眼,也不上去凑那个热闹。
柳天骄见天色不早,确实也不好再待,便让蔡大叔赶着牛车回村了。他们村离县城不算近,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进了家门,一下子暖和起来,两个人都放松下来。
柳天骄今日什么活也没做,不觉得劳累,把东西搁下就问卫文康,“想吃些什么?”
卫文康以前被柳天骄教育过,不能说“都可”,便当真想了想,回道:“酸辣汤。”
柳天骄的酸辣汤是以前上县城喝过一回外地传来的胡辣汤后自己瞎琢磨的。用切细的绿叶菜木耳豆腐皮之类的切得细细的,加上鲜红的朝天椒圈和细细的姜丝,再添些酸菜末,最后用红薯淀粉勾芡。出锅一片糊糊状,卖相一般,喝起来却是酸辣暖胃,舒服得紧。
今日天气寒冷,喝这个去去寒倒是正合适,柳天骄欣然答应了,又切了辣椒把刚刚从县城带回来的肉炒了,再闷上一锅糙米饭。简单的一荤一素,吃得两人都是心满意足。
卫文康从小经历得多,心态比一般人好许多,吃过一顿美食又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就神清气爽了。
这些日子生意都一般,昨日回来的晚也没来得及做准备,柳天骄今日便干脆又歇了一天业。待卫文康走后就去了菜园子。
突然的降温对菜蔬影响也大,柳天骄把院子里的杂草拔了一下,就在琢磨有什么法子能晚上给菜地保温。
卫文康说得没错,物以稀为贵,过了这些天,他们家有夏季菜蔬的消息传了出去后,来买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一日里能卖个上百文,这可抵得上他以往卖菜五六日的收入了。
这生意不说做多久,但凡能坚持一个月,就是三四两银子的收入。因而柳天骄今日见地里菜蔬受了寒潮影响,便有些着急。只是他想了半天也没什么头绪,想着卫文康聪明,便打定主意等他回来一起想。
至于被他念叨的卫文康,这会儿正被王夫子逮到了书房里问话呢。本应叫他们参考的三人都来的,叶平昨日在贡院外与其他读书人寒暄,回家太晚受了冻,今日一早就托人来说是病了,病得还不轻,告假几日。因而,现在在厢房的只有秦百宣和卫文康。